為什麼我不快樂 我以為的成功,帶來了……(1 / 2)

小女生阿彪 煢仁 6473 字 10個月前

又是一個忙碌得不能再忙碌的周一,阿彪準點出現在公司,還是習慣性地不吃早飯。在她的世界裡除了辦公室和那間出租屋,其他地方都像外太空一樣遙遠,從未引起過她的注意。

上午開會,下午分配任務、對接需求,晚上加班研究方案,第二天還要應對隔壁部門爆炸狂領導的溝通,時間緊得連喘息的機會都沒給她。

這是阿彪升職後的第二周,第一周她以為自己以超快速度靠近了夢想的彼岸,而這一切卻破碎得又快又沒得商量。升職加薪帶來的快樂,遠遠比不上壓力帶來的痛苦,現在的痛苦是當初快樂的十倍。

行屍走肉般忙完一天的工作,淩晨三點,因為慣性焦慮,阿彪久久難以入睡,她索性不睡了,瞪眼看著麵前的黑暗,終於有時間思考憋在心裡的疑惑了。

-我喜歡現在的工作嗎?

-喜歡。從拋棄原專業,拋棄考研,毅然決然選擇的那天起,這份喜歡一直都是真的。

-可為什麼我做了喜歡的工作,賺到了錢,升了職,卻這麼痛苦呢?

每次一到這裡,就會深深地卡住,沒有答案,我做了一切對的選擇,卻沒能獲得快樂。或許終究還是我錯了,從來到這個世界起,就是個錯誤……

兩滴淺淺的淚水濕潤了眼眶,可阿彪的情緒卻沒有什麼波動,在她的世界裡,哭是丟人的事情,是沒能力的表現,是會被彆人嘲笑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阿彪已經不會哭了,她也不允許自己流下懦弱的眼淚。

半夢半醒地睡去,好像在夢裡沉入了大海,一直一直往下沉,沉到了大海的深處……

激烈的鬨鈴響起,像一柄利劍刺穿心臟。而對阿彪來說,刺穿心臟似乎也沒什麼感覺,從學生時代起,鬨鈴就是每天早上必喝的毒藥。

又是重複的一天,唯一的不同是今天又要跟爆炸狂交手了,不過被炸的不止阿彪,連共同上級都會被炸。這位女領導,上輩子大概是挖礦的,無炸不歡。爆炸狂堅持讓所有部門按照她的方案執行,因為她是大公司出來的,有成功的經驗,不管幾年前的方法現在還行不行,爆炸狂的態度一直是天下我最牛。

在業務層麵,大家能力是沒問題的,但這樣的溝通,確實大大影響了工作的推進,每天暴露在又緊張又負能量的環境裡,任誰也受不了。可是,人際交往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阿彪決定忍一忍,聚焦工作就好,而且部門裡還有一大攤子事要處理,在這些小事上大費周章,勞心勞力,毫無結果。

隻是,一忍再忍的決定,埋下了一顆不定時炸彈……

會議後拿到最新的業績指標(KPI),阿彪長籲一口氣,發揮出最大的想象力,儘可能創造一個合理的方案完成它。公司在飛速擴張,要求每個人拿出個人能力的極限撐起業績的增長。是的,這是一家被資本追著跑的公司,阿彪拿到了原始股,等公司上市就財務自由了,這是互聯網圈創業圈裡最香的餅。

“財務自由”到底是讓我們自由,還是讓我們失去了自由?可不這樣又能怎樣呢?阿彪在繁忙的間隙自問,可這又是一堆無解的問題。

吃罷午飯,辦公樓後的吸煙區,幾位同事在交流,他們都是行業大佬,撐起了公司估值的一部分,遠遠望去,他們的表情裡寫滿了苦悶與焦慮。聚在一起,聊業務、聊方案、請教工作方法,阿彪很善於向高手學習,離他們越近,就越能成為他們。

阿彪在工作中的朋友,都是比自己大十幾二十歲的人,聰明、敢拚、有鬥誌,這樣的年輕人最受前輩賞識,但在同齡人眼裡卻不一定。不過,阿彪完全不在意同齡人怎麼看,一直以來她的目標就是遠遠超越同齡人,而她的語言動作、思考方式也確實透露出年少老成的氣質,以至於每當有人誇她看起來隻有二十多歲的時候,她就會打趣道,“我本來就隻有二十多歲。”

阿彪也私下向幾位前輩請教過人際溝通的困惑,然而,爆炸狂的存在其實也是他們的困惑,並不是所有問題都能被解決,他們所給出的答案也都在意料之中。這樣的結果,令阿彪倍感無奈,她隻好收拾好心情投入忙碌的工作中。

忙碌會讓人無知無覺,等突然反應過來才發現已經快晚上十點,阿彪收拾好東西,穿過燈火通明的辦公樓獨自回家。回到家躺下的時候,感覺心跳的速度還是那麼快,快得讓人心煩意亂。

麻木地刷手機、吃夜宵,等待今夜的失眠。失眠從有記憶起就相伴左右,已經是一個不用被解決的問題,阿彪選擇徹底向失眠投降,任其發展。

每一個失眠的夜晚,都有無數直擊靈魂的問題出現,不停地刺痛阿彪的神經。來吧,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阿彪暗自長歎一口氣。

-我想要的人生到底是什麼樣的?

-萬眾矚目,光彩熠熠。

-可我還沒走多遠,就發現這是個騙局。

-那是走得不夠遠,也不夠久。

-多遠算遠,多久算久?

-像老張那樣吧。

老張是公司大佬之一,有個拗口又難記的英文名,本名張建國,很符合他的氣質,阿彪覺得還是叫“老張”顯得親切點。

阿彪也有個英文名,叫Judy,她不喜歡自己的本名,與周遭的人都以英文名相稱,至少某種程度上保持著彼此的體麵。但她知道,自始至終她都是那個“女子一定要勝男”的劉勝男,這是她逃不掉的壓力。

-好,找機會一定要向老張請教下。

某日午後,辦公樓後門,老張獨自一人在吸煙,惆悵地望向天空。

阿彪上前,一如既往地打著招呼,順手抽出一根煙,也吸了起來。她對煙這東西向來沒什麼興趣,隻是好奇為什麼人們這麼著迷,就試著當社交工具,用來拉近距離。

“煙這東西有什麼意思,我學你們抽了這幾天了,感覺沒啥用啊”,阿彪學著老張的動作,吞雲吐霧。

老張轉頭看了一眼,笑了一下道:“等你到我這歲數,就知道了。”

“你這種在我小學的時候就上岸的人,能有啥煩惱?”

老張輕笑道:“我上了岸又跳下來了唄。”

“我去,這是什麼騷操作?”阿彪一邊驚訝,一邊忍不住笑出來。見過大佬,沒見過這麼有趣的大佬,真誠與無奈中,透露出幾分幽默。

老張長吐一口煙,扶了扶眼鏡道:“投資了三家公司,都賠了,到我這年齡,已經不是給人打工的時候了,我必須創造新出路。”

“奧對,我看一些公號文章說過,當你很有錢的時候,你的問題是跑不贏通脹,必須做資產配置,不然白瞎,是這樣嗎?”

“……相關,但沒有那麼大的相關性。打工不能使人財務自由,我得自己當老板。”

“那,那些原始股股權變現的人呢?”阿彪問起自己關心的事,雖然現在的公司勢頭正盛,但能不能成功上市還是未知數。

“這是極少人的通路,我沒這個幸運,沒遇上,我得自己創造。”

“那創業成功的概率高嗎?”

老張哼笑一聲,沒回複,繼續吸煙。

阿彪繼續問,“那你為啥上岸了又跳下來?”

“覺得自己能做更大的事,太貪了唄。”

“哦,那你現在還貪嗎?”

“我現在想上岸。”老張的回複透露出深深的壓抑感。

阿彪似懂非懂,但又感受到人生中還有更大的挑戰,而這些挑戰遠遠超過24歲的她所能想象的範疇。

“那我還想問你一個問題。既然你財富自由過,那是什麼感覺啊?”

“感覺錢不夠花。”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