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是兩人世界的袁芝嫻，一路垮著臉，可又在到了前院偏廳的時候，恢複了那嬌豔的笑容。三人剛坐定，女使已經擺上了幾道精致的冷食，這色香味是天天吃送來的“外賣”見不著的。

“澤哥哥，快嘗嘗這個金絲糯米糕。每次來芝嫻都會托吳叔讓廚房做這個，我可喜歡了。”

“這些日子芝嫻跟著繡娘學了新的花樣，等澤哥哥回來我定繡個新帕子給你。”

“上次澤哥哥回來給芝嫻帶的那幾本書籍，芝嫻已經看完了。”

秉持著多吃少說話的原則，黎洛一直低頭埋在碗裡。

可袁芝嫻銀鈴般的笑聲和對楚澤持續的噓寒問暖，太過吸引人，黎洛直接放棄原則，選擇邊吃邊偷瞄。

袁表妹似乎是感受到了黎洛的視線，越是被圍觀越是表現，生怕自己錯過任何一個讓黎洛看到的機會。

黎洛夾了一道新上的菜嘗了一口，抬眼的時候又與袁芝嫻四目相對，袁表妹又開啟了新一輪的話題。說實在的，明媚豔麗的袁芝嫻與風度翩翩的將軍殿下同框很是養眼。

對黎洛這種看顏的穿越者來說，也算是相當賞心悅目的了。

相比袁芝嫻的鬨騰，楚澤的注意力相反一直會被黎洛吸引。印象裡，他同眼前這位秋家姑娘用過一次午膳。

那時候的他在西郊練兵，許久未歸。等想起來府上還住著火國郡主的時候，秋璃已是住了兩月有餘。

楚澤素來喜靜，他至今還記得當時回府同秋璃用膳時的聒噪不堪。想來與現在芝嫻表妹並無差彆，可今日秋璃卻是佯裝乖巧，一聲不吭，加上先前送的香囊，兩者皆是稀奇。

事出蹊蹺必有因。

若還同上一次用完飯在府裡哭鬨作踐自己，他可絕不會再輕饒了。

用完膳、吃了茶點，已是入夜時分，天空下起來淅淅瀝瀝的小雨。楚澤命人送袁芝嫻回袁府，與等聽荷取傘來的黎洛在前廳撞上了麵。

黎洛本以為楚澤是落下了什麼回來取，可他隻是跟著黎洛沉默的站定在了廊下。

四下無聲，隻剩下雨點掉落的清脆聲音。黎洛不喜歡這種壓迫式尷尬氣氛，輕咳兩下，率先開口，“將軍府裡的點心，著實好吃。特彆是方才的蜜糕，入口香甜。”

“孫叔原是宮裡的人。”

“那難怪了，自然是頂好的了。”誇獎總不會出錯，黎洛伸手劃過扶手上的水珠，又問道。“方才芝嫻表妹說起將軍這次是南下，聽著是去很遠的地方，是走的陸路麼？”

這次楚澤沒有回答，隻是轉過頭看向黎洛。被這麼一看，黎洛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隻是隨口問問，將軍勿要放在心上，我並無打聽的意思。”黎洛低頭解釋，眼睛不停往聽荷該來的地方瞟，希望聽荷的腳步能再快一些，她也好趕緊回自己的院子。

“沿著溧江走陸路。”

楚澤的認真回答讓黎洛一驚，猛然抬頭，楚大將軍依舊一臉的冷淡，像是在說一個無關緊要的話題。

既然不是敏感話題，那你剛才看過來作甚！

黎洛內心吐槽，卻是鬆了口氣。楚澤惜字如金又神情冷淡的樣子，讓黎洛想起早前大學畢業剛入職場時遇到的老板，那時候每天都承受著的壓迫感，直到現在還是記憶猶新。

“眼見著才要入夏，若是將軍這一走，路途漫漫，回來時興許天都要冷起來了。”

“你有什麼盤算？”

“啊？”黎洛被問地一個激靈，詫異的表情都來不及收起來。

這樣毫不遮掩的表情完全展露在了楚澤麵前，很難不令人多想。

黎洛引以為傲的隱蔽計劃，就連身邊心思最為細膩的茹玉都未曾發現，眼前的楚澤一天都見上一麵的，他又是怎麼會發現的？

指不定是在誆我，不能自亂正腳。黎洛心裡彎彎繞繞，謹慎得再次開口。

“我想著將軍不在府裡的這段時間，跟著雲遊回來的教書先生多學點，長長見識。”

楚澤定定地注視了好一會黎洛，丟下一句，“不論你有多少盤算，有些東西不是能夠輕易改變的。”

便轉身離開了。

黎洛站在那廊邊的屋簷下耳根通紅，像是小時候撒謊被發現一般腦袋發懵，去取傘遲遲歸來的聽荷喊她才回過神來。

“姑娘怎麼不站進來些，你瞧瞧，這都淋濕了。”聽荷邊拿著帕子擦黎洛的肩膀和袖子，邊碎碎念。“姑娘身子本就嬌弱，可不能再病著了。”

“聽荷，你猜我現下在想什麼？”

“姑娘在想什麼？”聽荷疑惑，“我也不是姑娘肚子裡的蟲子，怎能知曉呀。”

“是啊，他怎麼可能知曉呢。”

“他？姑娘在說什麼，聽荷不明白。”

黎洛接過傘，“一時感歎而已，快些回吧。”

*

翌日，還在被窩裡做美夢的黎洛被聽荷挖了起來。

腦袋昏昏沉沉，根本聽不進聽荷的嘮叨。趁著茹玉給她梳頭，她啃了兩口糕餅就沒了胃口。

今天的茹玉手腳麻利太多，沒一會就給她穿戴整齊，而聽荷壓根沒給她緩衝的餘地，領著她就往前院去。本就沒有精神氣，聽荷在前頭卻越走越快，黎洛實在忍不住了輕喚。

“聽荷你走慢些，我都喘不上氣了。”

“我的好姑娘，再這麼慢下去，將軍可就要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