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洛閉了閉眼睛,喃喃道,“至少,至少在回家前,我叫秋璃。”
“我方才就聽見了,你是餓得頭暈眼花吧,先吃一些,我還烤了魚。”阿亮邊說邊將串上簽子的魚那去門外的炭火上。
接受名字和身份,秋璃逐漸平靜下來。桌上的烤餅烤得焦黃,入口有些乾,可饑腸轆轆的她卻啃的很香。“你和你娘獨自住在這?”
“嗯,原來還有阿爹。不過在我很小的時候阿爹出門捕魚再也沒回來,阿娘說阿爹是被水賊殺了。”小男孩的眼神暗了一下,又很快的振作起來。“等我再長大些,就能跟著村裡一同去捕魚,阿娘就不用那麼辛苦了。”
阿亮說得認真,可秋璃卻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真正的接觸到普通的平民,還是山間平凡的村民。沉默片刻,秋璃伸出手摸了摸阿亮的小腦袋,“你一定會是你娘最得力的小幫手。”
被誇獎的阿亮露出了一個單純的笑容,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阿娘快回來了,我現在先坡下迎她,還能順便幫你問問他們有沒有見過你的同伴。”
阿亮走後,秋璃瘸著腿渡到了門外,和屋內同樣簡陋的小院子裡種著一小片新鮮的蔬菜,整齊的模樣一看便是精心打理的。秋璃坐在院子的小板凳上發呆,回想自己掉落懸崖後直麵死亡的恐懼和無能為力,激起了她心底深處的怯懦。
她不想死,她要活著,活著才能回去。
“秋璃!”阿亮急切的聲音打斷了秋璃的思緒,“李姨他們在前頭的礁石那,抬回來個人!”
秋璃“唰”地站了起來,不顧自己傷口的疼痛,一路瘸著腿,以最快的速度往山下跑。追在後頭的阿亮,喊了好幾遍“慢一些”也沒能讓秋璃停下腳步。
氣喘籲籲地來到被稱作李姨的家門口,村裡的幾個力氣大的剛合力把人抬上木床。遠遠看過去,那人一身黑色錦衣,長長的頭發濕漉漉地黏在精致又毫無血色的小臉上,就這麼陷在木板裡的模樣,仿佛失去了往日的生氣。
秋璃心一緊,扒著門框不敢往裡走上一步。
“是,是你說的人嗎?”追上來的阿亮方才沒來得及放下手中的大木桶,此時滿頭是汗地大口喘氣。
“是……”
裡頭忙完,走出來一位年紀稍長的女子,阿亮放下木桶朝著她就喊,“阿娘,秋璃說是她的同伴。”
秋璃望著楚澈的模樣,欲言又止,阿亮的娘親微微一笑,聲音溫柔如春風,“他的身子底強健,隻要醒過來,再細心調理,應該就能恢複往常的。”
“你放心吧,我阿娘可是村裡出了名的妙手回春路太醫。她能給你確定下來的,定是不會有什麼差錯的。”
“臭小子,禍從口出。”阿亮的娘親狠狠地敲了敲阿亮的小腦袋,抬眼又道,“村裡的孩子都喊我一聲路姨。”
“路姨,謝謝你。”
路姨愣了一下,笑著擺擺手讓秋璃走進去。“我們這小漁村,也是很久沒有來過旁人了。你不嫌棄的話,可以跟著我們住在半山那,你的夥伴過了今晚,讓村裡小夥子幫著也搬去我那。”
秋璃點點頭,走去木床邊。床榻上已經被換上乾淨衣服的楚澈氣息微弱,秋璃忍不住伸手將黏在他臉龐的碎發理順,又掖了掖被角。
暫且放下的心,讓秋璃再次感受到了腿上灼燒一般的刺痛感。她靠在牆邊彎下身去瞧,才發現白色的布條上滲出了絲絲血跡。
“應該是剛才跑動讓深的那幾道口子裂開了。”路姨見秋璃疼得嘶啞咧嘴,示意讓她坐在椅子上,從帶來的藥箱了拿了兩個小罐子,輕手輕腳地將秋璃腿上的布條揭下來。“這兩天少走動,傷口少沾水,仔細著敷藥,不打緊的。”
布條完全拿下來的時候,秋璃才看清自己的傷勢,七八條細長的傷口附在白皙的小腿上,甚是嚇人。可仔細看確實每一道都長而不深,像是擦傷。
“現在可知道疼了。”阿亮見狀沒好氣地站在路姨身後吐槽。“我阿娘說姑娘都可在意自己身上是不是留疤,你這腿上現在口子可不止一條。”
“秋姑娘彆介意,我家的亮兒就是這般刀子嘴,興許是想念自己出嫁的阿姐了。”路姨給秋璃包紮完,笑得爽朗。
“才,才沒有!”像是被說中了心事,阿亮耳朵一紅。“我回家烤,烤魚去了!”
小男孩害羞嘴硬的模樣惹得秋璃也忍不住笑出聲,緩解了不少她內心數不清的焦慮。路姨的小村莊人並不多,每家每戶相互之間熟稔的很,可大部分都是路姨這般年紀甚至更年長的人。
路姨說,村子裡大部分年輕人若是跟過去鎮裡采買的船,便會萌生離開村子去外頭闖闖的念頭。村裡也因為那些年輕人的來來去去變得沒有那麼閉塞,隻是到最後願意留下來的,也隻剩下了她這把歲數的人了。而白天說起的阿亮的姐姐,也是在村子裡成親後跟著丈夫去了鎮上做生意,逢年過節才會回來一次。
夜裡秋璃聽著路姨柔柔道來的家常話,吃了烤魚和自家種的新鮮蔬菜。飽餐之後,路姨又去了坡下,秋璃本不放心楚澈,想跟著下去幫忙,最後又在路姨的勸說下留在了屋子裡。
“你就放心吧,阿娘說了沒事,你弟弟定不會有事的。”阿亮收拾完桌上東西,見秋璃還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你也像阿娘說的,早點歇下吧。”
沒錯,秋璃一報還一報,把楚澈的惡趣味用回了他的身上,讓其成為了彆人口中自己的弟弟。
秋璃點點頭,“明日我幫你一起除草澆花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