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就亮著一盞小燈，燈並不亮，透著暗淡的黃暈。

沒有水聲，很安靜。

池景眠就背對著他，坐在地上，曲著膝蓋，低著頭。

一條濕透的黑色短款運動褲像是主人慪氣被扔到一邊，沾滿了黃泥。他身上隻穿著一件白色T恤，和一條黑色四角內褲。

顧晏飛腳步放得很輕，池景眠沒有發現。

他正神情專注，拿著一張紙巾，小心翼翼地熟練擦去膝蓋傷口上的血水，手下的力度本來掌握得剛剛好，可他突然像是著魔一樣，紙巾包裹著手指使勁摁了一下擦傷的傷口。

一聲痛悶從喉嚨泄出，池景眠痛的直吸氣，眼睛滲出薄薄水光，又低頭對傷口吹了幾口。

顧晏飛的呼吸都不知覺地放得很輕，怕自己一不小心冒出一點動靜，嚇到了背對著他小聲嘀咕的人。

要是手下的力度又控製不好，又得痛了。

可能是嫌棄身上半乾半濕的衣服黏在身上不舒服，池景眠兩手抓著下擺就把衣服脫了，和褲子的下場一樣，被主人帶著氣“啪”地甩到一邊。

顧晏飛抿嘴笑了下。

安靜的室內，突兀的笑聲，池景眠猛地把頭轉過來，就看見顧晏飛拿著袋乾淨的衣服站在他身後。

“你，你什麼時候來的？”池景眠撫著牆麵站起來，震驚意外之下，說話都有些結巴。

“沒多久。”顧晏飛目光往下移，池景眠膝蓋處的擦傷麵積不大，但他膚色很白，突兀的冒著血珠的傷痕，看著也是觸目驚心，更彆提新的傷口下，還有一道的陳舊的已經結疤的傷疤。

顧晏飛輕輕呼了口氣，走過去。

“哇啊！”突如其來的騰空，池景眠驚呼一聲。

顧晏飛動作及其快速利落地一手抓著他的肩膀，一手抱住他的臀部，將他抱到洗手台上，隨即拿出新的紙巾，輕輕地摁在他的傷口周邊，將沒擦拭乾淨的泥水擦掉。

“怎麼一個人躲這裡了？”

池景眠腦子一片空白，像失去信號的電視機，冒著雪花。

現在，這種，情況，是什麼啊？

他怔怔的，“啊？”

顧晏飛保持著擦拭的動作，撩起眼皮，現在這個姿勢，兩人也剛好能平視，嗓音冷靜，“疼嗎？”

兩人靠得很近，近到顧晏飛呼吸間的溫熱吐息池景眠都能感受到，“轟”的一下，池景眠臉瞬間爆紅，他除了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其他的都聽不見。

太近了！

顧晏飛將傷口擦乾淨，再次挑起眼皮，他的眼眸如黑墨，直直盯人時，深沉難以捉摸不透，是一雙仿佛能把人扒光看透的眼睛。

池景眠眼神四處逃串，坐立不安，臉上的紅暈比他喝醉時還要嚴重。

顧晏飛低頭，在池景眠看不見的地方，偷偷勾起嘴角，隨後後退一步，給池景眠騰出喘息的空間，仿佛剛才故意而為之的行為不是自己做的，很平靜道：“把衣服換了，回去找李淵拿點藥擦一擦。”冰涼的手指頭點在新傷邊上的舊傷，“不要留疤了。”

過於平淡的嗓音衝淡了讓人喘不過氣的曖昧火熱氛圍，池景眠暈乎乎的腦袋終於給了點正常的反應，“留疤也沒事。”

顧晏飛看向另一膝蓋上相同位置的傷疤，手心抵在上麵：“這是怎麼弄的？”

池景眠跟著他的動作低下頭，緩慢地眨了下眼。

他久久不開口，這讓顧晏飛想起他那天膽大的試探，“如果現在是我男朋友問我，我肯定會說的。”

他了然點頭，“好，我知道了。”

知道什麼？

池景眠抬頭，眼神茫然。

顧晏飛把衣服拿給他，“換了，彆著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