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不適合從政。”陸閒閒冷靜開口。
“嘿你怎麼說話呢,這命是個好命格!”
“啊不,我的意思是……”
周圍人沒人聽他說話,七嘴八舌地吵起來,那叫一個熱火朝天,“就是就是,這八字還不算好?我看這就是一生財貴的命,從政從商都不錯,雙管齊下最好使。”
啪!
嗡嗡聲徹底停住了。
何老道鐵皮小方桌被一巴掌整整齊齊劈成兩半。一邊的陸閒閒收回手掌,看向眾人。
山羊胡咽口唾沫,顫巍巍地補了一句:“……我覺得吧,不從政也行。”
“八字來看,你兒子從小到大學業尚可,不算出頭但也算上遊,對也不對?”
“啊對。”
“你兒子前二十年一共曆了三劫,前段日子突逢災變,這是最後一劫,雖然驚險,但最後勉強化險為夷,性命無憂,對也不對?”
“對對對。”大媽連連點頭。她兒子就是前段時間出了車禍,撞斷條腿,現在還擱醫院躺著呢。
“那就沒錯了,你兒子的確是官運亨通,財運昌隆,但是若真要入仕途,怕是他壓不住,官商相連,估計不到四十就得折。”
大媽瞪大眼,“那大師,他可怎麼辦啊?”
“避其鋒芒即可。隻要不入仕途,順其自然就好。”
大媽心滿意足,轉身打電話去了。
“喂,兒砸,彆考公啦,大師給你算了,你沒官運。兒砸還是考研去吧。”
等大媽打完電話,周圍人也散了。
“小子,不簡單呐。”
何老道湊近了看他,可惜什麼都算不出來。在他眼裡,陸閒閒的命數就像是覆了一層霧,任他掐紅了手指也算不出個啥。
“你也算出來了。”
沒錯,這一圈人,就他倆能推理剛剛那人的命。
由此可見,何老道本事也不是沒有,應該不至於落到靠耍嘴皮子騙人的地步。可惜這人之所以在這一片混了個差名聲,就是因為他胡說八道。
“我上一個客人,算的那一卦你也聽到了吧。”
陸閒閒點點頭,那人是來算她女兒的命數的。她女兒白血病住了一個月的院,她沒錢,支付不起,快要治不下去了。
那女孩的八字他也瞄了一眼,活不過三年。
“我要是如實說,你信不信那小姑娘今天晚上就會被拋棄在醫院。”
陸閒閒蹙眉,“怎麼會?”
“她媽來的時候還牽著一個男孩,那女孩的命在她眼裡值錢,但也沒那麼值錢。花那麼多錢都治不過來的命,也沒必要挽留。所以,她一定會拋棄小閨女的。”
“反正她還年輕,扔了這一個,還能再生。”何老道點了支煙,愜意地抿了一口。
“所以你沒說實話。”
他當時說的是,有希望,先彆急著放棄啊。
“對,雖然那女人也不會繼續治療,但至少能把小姑娘帶回家。小閨女活不了幾天了,能落葉歸根,在家人身邊多活幾天也不錯。不至於留在醫院,孤孤單單,最後連個墳包都沒得。”
“算命呐,講究的可不隻有道行深淺,還得懂人情世故。”
陸閒閒看他一眼,沒反駁。
他沒什麼人情世故,作為道門裡鎮場子的道士,作為荒山的懷山人,師父讓他算,他就算了,讓他解簽他就解了,沒想過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
陸閒閒垂頭沉思,絲毫沒注意周圍的動靜。
“陸閒閒!”
巷子另一頭,梁故淵一身深色西裝,與周圍的土牆格格不入。
“呦,家屬找來了。”何老道扶起被劈成兩半的桌子,一邊肩膀扛起一半,背上掛著自己的紅塑料袋,那猥瑣勁兒,絲毫不見剛才悲天憫人的姿態。
“小友,有緣再見啊,下次帶你見見我師門。有興趣的話 可以拜我為師呦。”
走了一半他又回過頭,“桃多多記得關注一下五行道門的店鋪啊,找我有優惠~”
一拐彎,人沒影了。
一回頭,梁故淵站在他跟前,中指扶了扶眼鏡。
“一會沒看住你,都已經開始拜師了?”
“……”他看起來好像好可怕。
“下此再見你,你是不是都要去做法事了?”
“沒準。”
“你這是傳播封建迷信,是可以舉報的。”
陸閒閒慫噠噠的一縮脖子,一雙眼睛可憐巴巴看著他。
“那我做法事的時候……避著點你。”
用最慫的語氣說最狠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