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風蕭瑟,庭院裡的幾樹梨花簌簌下著花瓣雨。
秦桑榆站在樹下,飄落的花瓣在她頭頂、發間和肩膀都摞起了厚厚一層。
就連懸在腰間的紫焱鼎裡都不能幸免的裝了一堆潔白的花瓣。
雅致幽靜的小院裡,白衣少年端坐軟席上,指間把玩著一個玉色剔透的茶杯,他麵色冷淡的看了眼坐在窗戶上的人,聲色冰冷:“你擋光了。”
擋光的黑衣少年懶洋洋的靠著窗框,曲起一條腿踩著窗沿,另一條腿閒閒的垂著。
他饒有興致的望著不遠處快要被花瓣埋了的小姑娘,眉梢輕挑,清澈的少年音裡濃濃的好奇。
“小師妹今日是被師尊罰了嗎?對著那棵樹麵壁那麼久?”
白衣少年冷哼一聲,似是在嘲諷他的異想天開。
黑衣少年被嘲諷也不惱,全當他做了回應,嘀嘀咕咕的自說自話:“也對,師尊怎麼舍得罰她?定是小師妹又在琢磨什麼奇奇怪怪的丹藥。”
白衣少年不語,隻是提起“丹藥”,他薄唇微微一抿。
黑衣少年借機拱火,哀哀戚戚的歎息一聲,“若是師尊對我們有小師妹一半好,我倆身上也不會有戒律堂留下的那麼多傷了。”
他這就差明擺著說“師尊偏心”了。
原書裡也是這樣,二師兄謝九天天拱火,惹得大師兄宋祁舟和他同仇敵愾,兩人一起合謀弄死了這個奪走師尊諸多寵愛的超大號電燈泡。
秦桑榆在心裡歎了口氣,想到原身書裡的結局,隻想弄死表哥戚白晝。
戚白晝昨夜非要拉著秦桑榆玩遊戲,美其名曰幫她排解開學壓力。
他倆暢遊了一夜海島沙漠,然後他成功把落地成盒花式死亡無數次的秦桑榆暢遊進了他寫的破小說《師尊原是心頭白月光》裡。
秦桑榆就納悶了,爛尾這種天怒人怨的事,不應該是他這個作者穿書平息讀者怒火嗎?
怎麼還帶連坐呢?
早知道還有這種殃及池魚的操作,她當初就應該極力阻止戚白晝借用她名字寫小說這件事,現在好了,戚白晝啥事沒有,她頂包進來當這個可憐兮兮的電燈泡了。
還一睜眼,就看到一黑一白兩個男主跟黑白無常一樣杵在她軟席上對坐飲茶,聽見她醒的動作,齊刷刷側目過來。
一個笑吟吟的叫她“小師妹”,一個冷冰冰的叫她“三師妹”。
環境的大變和憑空出現兩個陌生俊美的少年,一開始秦桑榆還以為自己在做不可描述的夢。
直到看清楚自己的裝束和那兩人身上掛著的弟子玉牌。
“謝九”和“宋祁舟”兩個名字幾乎是瞬間就讓她想起了戚白晝在她耳邊念叨過無數次的小說。
她這才意識到,她穿書了,穿進了表哥寫的雙男主買股文《師尊原是心頭白月光》裡。
男主就是麵前這兩位,隱瞞妖帝和魔尊身份拜入禦靈仙宗霜華仙尊門下,開始是為了從仙尊嘴裡探聽飛升成仙的秘密,後來卻對仙尊情根深種,繼而爭風吃醋,最後不惜傾一界之力大打出手,差點引發滅世災禍。
幸而霜華仙尊挺身而出,斬斷師徒情分,以元神封印妖帝魔尊,肉身化作四道大門,將人界、修真界、妖界、魔界之間的通道徹底關閉,護佑天下蒼生。
當時看到這個結局,秦桑榆還曾掐著戚白晝的脖子質問他,他是跟仙尊有仇嗎?非得讓人魂飛魄散,身死道消!
而引起滅世災禍的魔尊和妖帝,居然就隻是封印!這不是存心給兩人留機會嗎?
……
一想到自己和兩個要弄死她的殺人凶手共處一室,秦桑榆就再也淡定不了,一言不發的跑到了庭院裡冷靜冷靜。
然後等她冷靜完,她就找不到借口進去了。
因為那兩人盯著她的背影,聊起來了。
兩個人時不時遞過來的目光充滿了審視和打量,裹挾著上位者的沉沉威壓,嚇得秦桑榆都不敢動了,隻能跟木頭似的待在樹下接花瓣。
這簡直比大一站軍姿時還煎熬!
她寧願回去開學考和再戰四級,也不願意在這兒被人跟看屍體似的打量。
誰能來救救她?
許是秦桑榆心裡麵條寬的眼淚感動了上天,真的有人來救她了。
來人聲色清冷,含著霜雪的凜冽,語氣卻意外的寵溺柔和。
“小徒兒,你在樹下站著做甚?”
秦桑榆僵硬的轉過身,眼裡流露出看救星的感激涕零。
看清楚漫天梨花雨中的白衣仙尊時,感激蛻變成滿滿的驚豔。
仙尊一襲雪衣,纖塵不染,容貌超凡脫俗,額間的冰淩冰冷不近人情。
腳下步步生花,衣袂飄飄,宛若九天神女下凡。
“師尊。”窗沿懶散坐著的人輕輕跳下,朝著款步而來的女子拱手行禮。
“師尊。”屋裡執杯飲茶的人也擱下茶杯,徐徐起身,拱手行禮。
仙尊揮了揮衣袖,算是回應,腳下步子不停,徑直走向樹下呆愣看著她的秦桑榆。
冰清玉潔的霜淩花一路盛放到了秦桑榆所在的梨花樹下。
仙尊冰涼的手指拂過她肩膀,掃落堆落的瑩白花瓣,親昵的揉了揉她的頭發,捏訣將她發間的花瓣清理乾淨。
兩道涼颼颼的眼刀一遠一近剜在了秦桑榆脆弱的脖頸上。
秦桑榆縮了縮脖子,覺得自己時日無多。
仙尊卻誤解了她的表情,以為是山風蕭瑟,不由分說從儲物袋中取出雪白狐裘溫溫柔柔的披在了她身上,垂眸仔細的替她係結。
“這下可還冷?”她係好蝴蝶結,嗓音輕柔的問。
做這些事的時候,她一個餘光都沒施舍給身後那兩位煞神。
秦桑榆則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