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我不是說這件事交給我嗎?”
“房子我已經幫你找好了,你找的房子肯定不如我的,趕緊退掉。”
“說話。”
於茉都能想象他說這話冷冷的樣子,她忍住沒有撇嘴。
她回複:“不用了,我找好了,你忙吧。我弄弄這兩天就可以搬進去了。”
祁連秒回:“誰跟你說我忙?我答應的事情就會做到,回頭細說。”
於茉沒理他。
他們就近去了巨豐廣場的一家火鍋店,時間不早,大家都餓了。
落座以後,服務員給兩人分彆到了一杯大麥茶。
於茉說:“今天我請客吧,感謝你幫忙。”
□□楓沒想到她這樣說,笑著調侃:“於茉,你是不是個女權主義者?”
於茉沒想到他提起這個話題,她倒是有興趣聊一聊,之前他們說話總是不痛不癢,她打趣說:“如果是,你是不是害怕了?”
□□楓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看著她笑了笑,回答:“要是彆人我不好說,要是你,彆說是女權了,就是納/粹我也不怕。彆管什麼主義,不可能在這個主義下每個人就是一樣的。我隻知道看這個人,認真生活,真誠對彆人就行了。如果你覺得女權更好,那就去做。無所謂。”
於茉覺得應該對他刮目相看,她以為他是最典型的理工科直男,在此之前她自己也說不好她對□□楓是什麼態度,也許是某種轉移目標的嘗試?隻要有這樣爽朗笑容的人,不光□□楓還是王青楓對她來說都是一樣的。
她笑著說:“□□楓,你真讓我驚訝。”
她又接著說:“我沒什麼資格說女權,我前30年自由散漫,渾渾噩噩。不止一個人說過我浪費了我的天賦。直到我看了RBG的紀錄片,看到她說’我所求的僅是,讓男人把他們的腳從我們的脖子上挪開’,那一刻我淚流滿麵,我隱隱約約知道我想成為什麼樣的人。同時意識到我錯過了什麼。”
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有種悲憫的溫柔。
□□楓舉起廉價的白瓷杯,往前舉了舉,向她致意。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有多迷人,一張本來楚楚動人的臉,像三月的春水,這時候閃爍著堅定,散發光芒,軟硬對抗,越矛盾越性感。
他看著她勾起嘴角笑。
晚上9點多,味好美龍蝦館生意火爆,江老四在飯店門口支了幾張桌子,翻了好幾次台,座無虛席。
酒酣耳熱,桌上的龍蝦殼堆成小山,不知道哪裡來的黃毛土狗一直在幾張桌子間打轉,眼巴巴看著人。
江老四在角落裡臨時用張木板支了張簡陋的桌子出來,招待祁連和大奇。三個男人塊頭都大,坐在一起非常局促,桌子旁邊的地麵上一灘蜿蜒的汙水。他們好像誰也沒有看見。
江老四仿佛屁股底下紮了針,坐不住,隻要有客人要啤酒,要加菜,他跳起來就去招呼。
大奇罵他:“你就鑽錢眼裡了,抱著錢過唄,要朋友乾啥?”
老四不以為意,依舊笑嘻嘻:“賺得就是辛苦錢,不辛苦哪來的錢?你彆逼逼,你要是給我錢,我他媽陪你到天荒地老。不是以前10幾歲了,天天隻管自己爽不爽,麵子比天大,現在拖家帶口的,啥麵子都不重要。你看看我老婆,天天陪我守店到半夜三四點,臉色蠟黃的,身上一堆病。要是我自己辛苦點他們能過好,我怎麼都行。”
江老四的老婆琪琪和他們是老相識,比他們小幾歲,年輕的時候在街上、台球廳經常碰見。那時候她一頭五顏六色的頭發,鼻子上紮個環,跟牛魔王似的,天天後麵領一群小姑娘咋咋呼呼的。膽子大得很,惹急了敢跟他們一群男的叫板,祁連那幫三中的不怎麼搭理她,江老四他們和她拍過幾次桌子。
江老四以前帶出來的姑娘,一律黑長直的頭發,他們話說的糙了點臉紅得恨不得把頭埋到桌子下麵那種。
不知道怎麼回事,後來和琪琪搞到一起去了。
他們開過玩笑,這倆過日子,能有三天安穩日子就是太陽從西邊出來,打起架來不進幾趟醫院就不是他們。
後來,跌破他們眼鏡的是,這倆日子過得有聲有色,從來沒見打過架。
琪琪留起來黑色的長發,每次來店裡,她都是一副精明又賢惠的老板娘形象,見了他們抿嘴笑笑,他們喝酒的時候,忙著上菜倒酒,偶爾跟他們喝一杯,再看不見以前的影子。
時間改變了所有人。
他們一時都有點唏噓,大奇拿起啤酒杯在麵前的桌上“咚咚”磕兩下,祁連和江老四也拿起杯子磕兩下,一切儘在不言中。
江老四的兒子虎子正趴在收銀台上寫作業。虎子今年7歲,正是皮的時候,不好好坐在凳子上寫,趴在桌上寫兩個字就跑走,一會去逗逗門口的大黃狗,一會去後廚拿個雞腿啃,一會去跟客戶聊天。琪琪拽著他耳朵才能拽回來寫幾個字。
祁連看了幾眼說:“老四,你兒子在這混什麼?這麼下去我看也不是上學的料。”
江老四歎口氣說:“沒辦法,不在我們跟前,我媽看不住,儘看電視打遊戲了。在這好歹還能把作業寫完。再說,我們天天三四點才回家,一天天也見不到他,放跟前還能說說話。等10點左右,抽個空騎個電瓶車給送回家,來回就十來分鐘的事。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大奇說道:“上學的事,也得看是什麼種,你看看他爹和他媽,虎子要是學習第一,老四估計晚上都睡不好了,得好好想想。”
江老四一手拿著煙,點點大奇,嘴裡說:“我操尼瑪,但理是這麼個理。”
三個人又喝了一輪。
大奇用腳踢了下祁連,問他:“老祁,你今天晚上怎麼回事,裝深沉呢?”
江老四放下酒杯,說:“他向來不是這個死樣子,鋸嘴葫蘆一樣。偏偏那些女的就吃他這套。”
大奇想到點彆的事,嘿嘿笑起來,“女的喜歡他,可能還因為點彆的吧?”
江老四和他對視一眼,兩個人心知肚明地笑起來。
祁連冷笑道:“我看你們整天惦記我這個東西,怎麼的,要是你們四中的願意趴在我們三中低下,趕緊去趟泰國,老子可以勉為其難成全你們一次。”
大奇罵道:“操,彆他媽惡心我!當年老子雖然比不過你,比彆的人還是綽綽有餘的。我老婆也是哭著喊著的,你惡心誰呢。”
江老四拍桌子笑,蒲扇一樣的大掌把個臨時搭的桌子差點拍散,三人趕緊扶住。
大奇不經意往前麵瞄了一眼,突然壓低聲音跟他們說:“快看廣場那裡,有個妞正點。”
江老四瞄了一眼,離的不近,路燈又昏暗,看不清楚,他笑罵:“媽的,就這你也看得清楚,你天天是不是鑽女人□□裡?”
大奇不理他,看得津津有味,突然又說:“我操,跟她在一塊的不是□□楓那個四眼嗎?這小子有點東西啊,都搞得上這個層次的美女啦?看來上學的時候老劉說書裡有美女,果然還是對的。”
江老四罵他:“對個屁,文盲!人家肯定不是這樣說的。”
他話還沒說完,祁連蹭地一聲站起來,丟下一句,“我先走了。”就邁著長腿頭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的兩個人麵麵相覷,大奇問:“這什麼情況?我就說他今天晚上不對頭。”
江老四眯起他本來就不大的眼睛,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