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氣狠狠地刺痛脊椎，暴烈的妖氣已幾近失控，如同發怒的猛獸。麻木地邁動兩條腿，追隨著兩股驚人的妖氣，映入眼簾的是空曠的戈壁。

黃棕色的背景寂寥而滄桑，透出些許灰白。耳中有輕微轟鳴，眼前的身影眼花繚亂，速度根本無從分辨。

伊妮莉、羅亞路、索菲亞呆呆站在戰場外，隻能無奈地觀望著這張實力頂尖的對峙。

“依菲尼婭，你怎麼再這裡？”伊妮莉驚訝地看著我逐漸靠近。

深呼幾口氣，穩住氣息，笑得雲淡風輕與平時似乎沒什麼兩樣，“魯路讓我來的。”隨手抓抓亂糟糟的頭發，看向硝煙彌漫的戰場。

迪妮莎自下往上的一斬，以絕對不符合物理常識而繞過來的劍以肩為支點改變著運行軌道，精確落在菲斯娜的左肩上。如此高水準的劍戰，讓所有人瞠目結舌。

“咣——”兩把劍交織在一起，頓時火花四濺。

菲斯娜的臉已經變形，完全看不出原本清麗可人的麵貌，緊咬的尖利牙齒如妖魔一般。而迪妮莎還隻是眼睛變為金色而已。

雖然兩個人都很強，但實力已經懸殊到這種程度了嗎？

菲斯娜手上的力量逐步加大，帶動迪妮莎的劍向頸脖劃去。右肩急速地閃過劍光，隨即被迪妮莎用巨大的力道拋出去撞上黃色的石塊。發出一聲悶哼，緩緩滑落，跪坐在地麵上，雙肩霎時迸出鮮血。剛才迪妮莎的劍是切切實實融入到殘像中的高度劈刺。

菲斯娜□□出聲，紫色的皮膚，尖利的牙齒，變形的身體，不斷發出猛獸般的喘息。

迪妮莎劍指她的眉心，眸光深似無邊大海，“快抑製住妖力恢複成人類，現在還來得及，到無法恢複的時候就太遲了。”

“爸爸…把爸爸還給我…原本那麼溫柔的爸爸，最喜歡的爸爸…吃掉了…在我的麵前，把大家的內臟都吃掉了…”口中不停自言自語的菲斯娜，沉醉在自己渾噩的世界中，絲毫沒有理會迪妮莎的話。

突然，她臃腫的身體一下子輕盈地躍起，握住劍，繼續向迪妮莎攻擊。

“所以我殺了他…”菲斯娜的聲音已變得哽咽，“在他吞吃姐姐的時候，我從背後砍下了爸爸的腦袋。”因妖力大量釋放而腫脹的肌肉撐破了衣服，眾人神情皆是一怔。

“菲斯娜！”我能做的隻是絕望地大吼。笨蛋！笨蛋！笨蛋！沒有辦法了，已經超越極限了。

或許是妖力釋放帶給身體的不適，或許是她的理智已經漸漸恢複了，原本握緊的劍，“砰——”落在地上。

那樣憎恨妖魔的菲斯娜，如果覺醒的話，要怎樣麵對自己？

她無力地跪倒在地，閃爍耀眼的金色雙眼中湧出大粒大粒的淚水，“救我，求求你，我不想變成妖魔啊！” 妖力已經不受控製，全身肌肉都在抽搐，想衝破界限。

迪妮莎的眸色已恢複銀白，“抱歉，現在連我也無法救你了。我所能做的，也隻是在你變成妖魔之前斬下你的頭顱。”

菲斯娜的聲音變得渾厚而沉悶，“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淚水一道道湧出，布滿麵頰。

低下頭，金發下是扭曲的輪廓，“那求求你，殺了我，在我還保留有最後一點人性的時候。”

“知道了，不會讓你有痛苦的。”隨著話音的落下，迪妮莎的手已經舉起。

劍緩緩而落，“菲斯娜…”口中無意識地默念，緊盯著眼前的兩人。

隻是在一個不易察覺的瞬間，迪妮莎淡笑的臉龐靜靜地躺在地上，平靜而安詳，沒有一絲留戀。菲斯娜的身體開始暴漲，從肩胛上冒出的肌肉伸展成翅膀，長長的手，暗紫的皮膚。

是，覺醒者！

從未感受過的妖氣，前所未見的強大，身體已在不可控製地顫抖。

她慢慢站起身，向我們走來。高大的身軀，肌肉線條分明，“什麼嘛，原來根本就不需要忍耐，是如此的，如此的舒暢。好想吃內臟。”

瞳孔一縮，“不要啊！”伊妮莉她們已經迅速衝上了去，妄想鏟除菲斯娜，“不要，去送死。”

“啊拉，伊妮莉小姐。怎麼了嘛，左手怎麼不見了。在這種地方啊，還給你，自己的東西要自己好好保管才對。”

眼前渾渾噩噩，冷汗浸濕衣衫，全身虛弱無力。會死的，這次，真的會死。

“依菲尼婭，你在乾什麼？！”

不斷的劍刃碰擊聲刺入耳膜，索菲亞的頭顱被指槍貫穿，瞬時全身癱軟下來，像一具破舊的玩偶在機械的戰鬥後，終於壞掉了。

“依菲尼婭！”

身體無法動彈。

羅亞路直直地被扔向我，巨大的衝擊力砸在我身上，一起向後飛去，抱住她的身體，感覺到流動的血液，不知溫度。脊背撞在一塊堅硬的岩石上，沉悶的響聲，滑至地上，身體被刺激得麻木。

耳畔的聲音依舊鮮明，“什麼嘛，大家都想要殺死我啊。但是，大概，不可能。”接著，是利劍劃過身體及鮮血噴湧的哀號。

一切，重歸安寧。

呆呆地望著懷中的羅亞路，“嗬嗬嗬……”低低笑出聲，銀色的眼睛是無法流下淚水的。

我，我要活下去的！

推開羅亞路，轉身奔向與菲斯娜相反的方向。將雙腿最大限度解放妖力，掠過這片荒野。逃，我要逃。心跳劇烈而快速，一下下壓迫血管。死死握緊拳頭，想扼住手臂的顫抖。

一定要逃掉。

黃色塵土的戰場上，一具具麵目全非的屍首中，高大的覺醒者靜靜望著遠去的背影。扭頭飛上遼遠空寂的天空，很快雲朵遮蔽了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