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你喜歡飛翔在無垠的天空中，隻有太陽能與你並肩，你追求無拘無束的自由，沒有什麼能阻止你遊曆星海，你曾穿梭在無儘時空，聆聽智者的福音，你曾不畏艱險，與勇猛的屠龍者作戰，你曾是萬眾敬仰的圖騰，指引愚民走向富庶。數千年的歲月裡，你究竟遺忘了多少東西！你已經沒有了血性嗎？狹小的洞穴封閉了你的野心嗎？臃腫的身體讓你再也無法高飛了嗎？你看漫天的星辰，它們都在嘲笑你的懦弱！奧茲啊，你與我辭彆的那天，說要追隨者理想展翅高飛，一路飛過諸神黃昏，你將用利爪撕破荒蕪，用火焰焚燒不公，以愛與自由挑戰最高權柄。你還記得你的誓言嗎？”

蘇洛的語言鏗鏘有力，帶著某種蠱惑人心的力量，巨龍迷惑的眼睛漸漸變得明亮起來。

在它漫長的歲月裡，的確是忘記了很多東西。但它還記得，年輕時候，它也像所有龍族一樣，喜歡馳騁在天空，與狂風賽跑，它喜歡展示力量，讓世人臣服，它擁有堅不可摧的鱗片和不凡的魔法力量。它是天生的戰士，生下來就高人一等。

年輕時候的銳氣去了哪呢？時間太過漫長，它已覺得旅途枯燥無味，戰鬥讓它疲憊，龍族不斷被屠龍者殺戮，整個世界隻剩下它一個幸存。孤獨的徘徊，讓它的驕傲和鋒芒消失了嗎？它開始貪圖安逸，把人類當做玩具和食物，它懶得挪動身體，縮在洞穴裡享受餘生。它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少年，但這樣的日子它已經過了太久，已經沒有什麼能讓它產生哪怕一點的激情。

這位不知哪來的皇女閣下，她或許沒有那麼真誠。但她的的確確喚醒了自己那一份對於過去的緬懷。

巨龍抬頭望天，看著零星的星光和墨洗的天空，像是對蘇洛說，也像是對自己說。

“世界已經這樣了，供我飛翔的風已經止歇了。”

“不，風從不會止歇，止歇你腳步的，隻有你自己的心。”蘇洛清了清嗓子，說出了那一句魔改的經典台詞：“我要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這世界，都明白我意，要那諸神，都煙消雲散！”

巨龍渾身一震。

龍蟄眼皮一跳。

“奧茲啊，我最好的夥伴！如果世界已經沒有了風，那就去創造風，如果世界已經沒有了光，那就去創造光。你選擇在狹小的洞穴裡黯然等死，虛度光陰，還是選擇去高天之上博一個出路，撕破這方昏暗的天空，主宰沉浮？”

“沒有什麼能夠困住你，我最好的夥伴！世人已經太久沒見到你的英姿，身為龍族，這是莫大的恥辱，你當在戰場上拋灑熱血，你當在天空征服萬民，而不是守著幾個愚民渾噩度日啊我的奧茲！”

皇女閣下的語言，如同錐子一樣敲在巨龍的心房。它長久不曾澎湃的熱血開始沸騰起來，它久不征戰的利爪開始發癢，它突然覺得洞穴是那樣狹窄，腦海中一個聲音似在召喚著它，那是自由的呼喊。

巨龍仰天長嘯，一時間地動山搖，蘇洛差點沒站穩，死死穩住下盤，一旁匿身的龍蟄已將手握住刀柄，隨時都能出刀。但兩個人都沒有輕舉妄動，她們明顯感覺得到，巨龍沒有殺意。

巨龍的身體崩裂了洞穴，碎石亂舞，顯現出來龐大無比的身軀，一展雙翅，威猛的身形直接衝上天際，因巨大雙翅揮舞，它的周身已縈繞風暴。呼嘯的颶風伴隨著巨龍騰空，凶猛的肆虐著。

“菲謝爾。”

巨龍低下頭，它那雙巨大的眼睛不再充滿了對弱小人類的戲謔，而是滿溢著重生的喜悅。

它將巨大指尖朝蘇洛遞去。巨龍展翅騰空所帶來的壓迫力，讓蘇洛心臟都快驟停了，她努力調整著呼吸，不敢後退也不能後退。

如果她退了一步，那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

她抬頭，狂風吹拂著發絲，拍打著堅毅的臉龐，凜然無懼的看著巨龍的雙目。

然後頂著頭皮發麻，渾身僵硬的壓力，伸出了手，輕輕觸碰在巨龍的指尖上。

巨龍同樣看著她，它從這具弱小的身軀裡，看到了執著、驕傲、悲憫、善良、不屈、一往無前的銳氣。這是個很好的靈魂。

巨龍欣慰的點了點頭。從一人一龍接觸的地方，爆發出耀眼的光華。

處在光華正中的蘇洛，感到手腕處傳出滾燙的溫度，漸漸的，一個噴吐著火焰的龍形紋身，出現在了手腕上。

與此同時，內心湧出一股非常微妙的牽連感，似乎眼前的巨龍更加親切了一些。

巨龍凝視著她，說：“菲謝爾，你賜予了我重生，我將用你所賜之名，翱翔天際，重拾往日榮光。作為回報，我將龍族偉大的友誼贈予你。無論你身在這個世界哪個角落，隻要你呼喚我，我就會幫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