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了現在,或許是怕誤傷,也或許怕牢底坐穿,箭術比賽便變成了單純的射靶。
不需要活動靶,也不用坐在奔騰的駿馬之上,隻需要站在固定地點,向著靶中心射上十支箭,按得分取前十名,進入下一輪。
時嶼清楚,他們既然來了,後麵跟著節目組的人,就不可能不參加,所以哪怕答應了謝潯一個不平等條約,他還是有點慌。
已經有很多當地人比賽過了,倒是也有遊客起了興趣躍躍欲試,但射出的箭不是脫靶就是在外緣遊蕩,目前前十名全都是當地村名。
時嶼抬眼望了望,明顯看見一圈跟周圍氣場不同的人。
全都戴著麵具,男人戴的多半是老虎獅子狼,女人戴的更多的是豹子山雀鳳凰,無一例外都是張揚外露的少年氣。
每人身後都簇擁著一群人,不經意間看向高台之上那株牡丹的時候,眼眸中流露出的全是勢在必得的意味。
時嶼突然有些擔心,謝潯一會要是輸的太難看,這節目收視率會不會遭殃。
麵具遮著臉,看不清皺眉的表情,可偏偏有人隻要站在他身邊就能感受到情緒變化。
謝潯跟了過來,手裡拿著擺弄的是剛剛報名接過來的號碼牌,見他這樣,輕輕笑了一聲,壓著聲音問:“哥哥是在擔心我?”
時嶼那點微蹙起來的眉心一下便鬆散了,扭過頭瞥了他一眼,看見的依舊是滿腹心眼的狐妖麵具:“我擔心你十箭都脫了靶,黑曆史會安在我頭上。”
謝潯張了張唇,難得有些苦惱的模樣:“這樣啊……那為了小時老師的名聲,我說什麼也不能輸的太慘不是?”
小時老師:“……”
“你能不能……”
謝潯疑惑:“什麼?”
時嶼移開視線:“——算了。”
跟這人講不通,他原本想說你能不能正經點,但這話說出來本身就帶著幾分不太正經的意思,時嶼覺得還是延續之前不搭理的態度更合算一點。
他是真的怕了謝潯,這人本身就不能用常理一以貫之。
幸好謝潯並沒有窮追不舍,他看了看麵前的箭靶,又望了望場地右側那群看起來已經進了決賽圈的青年人,轉身漫不經心地試了試弓。
花朝節在甸西這邊是相當盛大的傳統節日,慶祝和遊樂自然也不會像外界那般走著過場的敷衍,備下的弓箭全都貨真價實,沒有練習基礎跟臂力支撐,連拉都拉不動。
負責人身前放了三隻筐,按照他們這邊延續下來的計量標準,裡麵放著的分彆是一石弓、二石弓、三石弓。
還有更重一些的弓箭沒有拿出來,大概是覺得比賽到底還是友誼最重要,跟周圍人差距太大了容易造成事端。
大多數參賽的人選擇的都是一石弓,有些外地遊客剛來還很是不屑,興致勃勃地想要二石嘗試,結果拿起來都費勁,彆說拉弦了。
隻不過已經進決賽圈的那些人都是用的二石弓。
因為射得更遠。
這處靶場並非隻有一排十支箭靶,由於比賽場地在天然的山區,沒有場地和人員限製,自由度便更大,連箭靶都有足足三排,每排得分都不相同。
哪怕十支箭全都落入第一排紅心,也遠遠比不上後兩排的□□環。
最遠的箭靶遠超百米,至今也不過寥寥幾箭落在外圈。
謝潯看著頗覺可惜。
他視線一轉,遠遠望了望高台之上尚且盛開的絕色牡丹,心念微動,回身看向時嶼:“哥哥,你真不想要嗎?那花好漂亮的。”
就算不漂亮,這麼多人爭搶的東西,他在這,他看見了,就沒有不想為時嶼拿下來的衝動。
說到底,他哥哥值得這世間一切最好的禮物,旁人求也求不來的東西,能換時嶼一笑,在謝潯這就已經是最大的價值。
可惜時嶼壓根不想慣他腦回路,冷眼瞥了瞥他,淡聲道:“你想要就自己拿,不要給我。”
謝潯頓時失了興趣,撇了撇嘴,又不服氣又有點委屈:“那有什麼勁。”
時嶼很想敲他腦門:你也知道沒勁啊!沒勁你來湊什麼熱鬨!?
遠處負責人叫號,叫到謝潯,謝潯揚了揚手,氣力都落了幾分:“這。”
走之前還期期艾艾地看了時嶼一眼,似乎隻要他表現得再可憐一點,他哥就能回心轉意允許他幫自己摘一朵花回來。
但時嶼連看都不看他,低頭望向了身邊一個小男孩手裡拿著的糖葫蘆,順便還回頭望了望。
來的路上沒看見呀。
謝潯:……!
謝潯:我還比不上一根糖葫蘆!
謝大影帝委屈得不行,氣憤地從中間那隻筐裡撈起了一把二石拉力的弓,接過箭袋,上箭瞄了瞄最遠一排箭靶。
周圍一小片吸氣聲,他眯了眯眼睛,餘光又瞥了一眼那花,最終還是默默轉了方向,輕輕歎了口氣。
哥哥不要的,就算拿回來也會被丟掉。
準星瞄向第二排,瞄準、拉弓、射箭一氣嗬成,十箭落下,謝潯懶得看他分數,轉身朝時嶼走過去,並沒有聽負責人播報。
他知道哪裡有賣糖葫蘆的,來的時候看見了,現在走過去不知道有沒有賣完。
其實時嶼也不會全吃,他對演藝事業並不怎麼熱衷,但該有的身材管理一點也不放鬆,高熱量食物一概不會過多攝入。
現在想吃,大抵就是被氛圍影響,饞了吧。
也挺好。謝潯覺得。
他朝時嶼走去,身後吸氣聲已經變成了驚呼,有人從他持弓一瞬間就變了臉色,看到現在已經忍不住跨過圍欄朝他奔來,眼中難掩棋逢對手的興奮。
可是謝潯看也沒看,徑自到了時嶼麵前,低頭輕聲問:“帶你去買糖葫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