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享其成嘖嘖嘖。”沈榆嘴上這麼說,卻站起來尋找更好的光影角度。“我也給你拍一個吧,沈大攝影師下凡一下。”
“乾脆一起拍一張。”王琢的執行能力還是很強,正好有一個路人,就拿著手機去請求彆人幫忙拍照,轉過頭來就跟沈榆並肩站在落日之前。身前是拿著手機聚焦鏡頭的陌生人,身後是緩緩下沉的太陽和被光芒染成金色的湖水,波光粼粼。
他們微微笑著。
後來天快要黑了,他們走在湖邊,聽見晚風吹起一層一層的波浪。
“感覺像在海邊。”王琢輕輕說。
“總覺得海會更可怕一些。”沈榆看著湖水,“我第一次去海邊,很興奮地跑到岸邊,剛好是漲潮的時候,一個大浪朝我打過來,渾身濕透了都。”後來沈榆對於海的印象總是不太好,連帶著多少有些怕水,現在天黑下來,湖水也像是黑色的,大浪一層層拍過來,很像他第一次見到大海的場景,他卻不害怕了。他不知道這種安全感是因為年紀漸長,還是因為王琢在身邊。
他們騎自行車原路返回,夏夜來湖邊乘涼的人很多,沈榆騎得快起來,“唰唰”經過人們,看不清楚任何一個具體的人也聽不清楚任何具體的對話,身處與一片熱鬨當中,人們都是嘩啦啦的,像是隨性的藝術家拿著畫筆蘸上油彩,把人們的臉都塗抹模糊。
很熟悉,好像當時在操場上,不過這個時候,他清楚地感知到王琢就在他的身後,所以有足夠的底氣向前衝。好開心啊。
許多回憶都化在時間裡,現在沈榆想不起來當時風撲到臉上的溫度如何,隻剩下被關久了之後的瘋狂渴望,對於自由的,或者是對於王琢的。他本不應該如此脆弱,此時異地他鄉,寒冷和孤獨的利劍狠狠將他穿過,還來得及擁抱自由,獲得的是無窮無儘的封校與謝謝同學們的配合。
在這種情緒的極端時刻,隻要把雙手放開就要無限下墜的時刻,他會想到王琢。
想到王琢永遠的理智與堅韌,想他如果在自己這樣的處境,又會如何。
沈榆不願意放開手,他最後緊緊抓著的一張牌寫著王琢的名字,在廣袤大地上南與北如此遙遠的距離,在炎熱與寒冷如此劇烈的差異,他靠著那張牌死命地維係著這一切,像是一根透明的,纖細的,在淩冽的北風裡隨時會斷的蜘蛛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