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榆看向王琢,他沒有忘記那句“真的真的對不起”。但他也說過,“沒什麼好抱歉的”。
王琢明亮又柔和的眼睛帶著坦蕩的赤誠與真心,“沈榆,我喜歡你。”王琢注視著沈榆的眼睛,窗外的景色倒映在沈榆一度勾魂攝魄的眼眸——莊重典雅的教學樓,渺遠的青山,藍天白雲,和王琢的樣子。
沈榆不是沒幻想過王琢跟他表白的場景,像是數學題解出來是個愛心的坐標圖形,或者是把python代碼輸出後在控製台看到“I love you”的結果,或者是一串神秘的密碼解出來就是“我喜歡你”。總之會帶著某種研究與科學性的曲折與彎繞。幻想以未曾設想過的方式出現在現實中。
“想說的說完了,好餓,開始吃飯。”王琢拿起筷子的手有些顫抖,但裝作毫不在意地吃麵前的湯拌飯。沈榆把這樣的顫抖看在眼裡。比起任何華麗地辭藻運籌帷幄的篤定,這樣因為害怕因為不確定產生的顫抖,深入他心。
他拿起筷子吃了兩口忽然說,“我覺得自己在生鏽,一點點被空氣,風,水侵蝕,一點點被抹去原本的樣子換上彆的外殼。倘若有一天你的手能再次撫上我,隻會有鬆動的鐵鏽剝落,我再也不是我。”
“我在被火灼燒,一點點被熾熱吞噬,被染上焦黑,最後在極度的痛苦裡化為灰燼。如果不來見你,我感覺往後餘生都要守著一地荒野度過。”
“來了會如何?”
“會有新綠抽枝。”
王琢明白傳達和表明自己的心意要付出多大的努力,讓不願意輕易說愛的人說愛又是多麼困難。表白的這一刻是王琢這一生超越自我的一刻,計算了那麼多利益最大化損失最小化的題目,在激烈競爭社會裡被教育著當一個精致的利己主義者,在任何博弈與抉擇中第一要義是保全自己。有太多猶疑讓他錯過太多,他曾經避開了還不懂偽裝的少年攤在他麵前熱氣騰騰的心,任這樣珍貴的心來到天寒地凍的地方一點點生鏽。
他罪有應得被火燒。
“我們真的絕配。”沈榆輕輕笑起來。“幸好是我。漢娜·阿倫特說‘當一個人不可誘惑、不可冒犯和不可動搖的時候,他身上就具備了某些迷人的東西’,但是你在被我誘惑,因此冒犯,為我動搖的時候,”沈榆琥珀色的眼睛定定地看著王琢,“在我眼裡,更加迷人。”
總之泛紅的臉和青山也很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