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模考那天,一早起來,就見天陰沉著,風呼呼吹,似要下雨的模樣。這實在不是個好兆頭。
到了第一場考試時,大團的積雲再也承受不住,降下大雨。
考生們分散坐在教室內,劈啪雨點砸落到窗戶上,擊打出有節奏的聲響,冷空氣不知不覺蔓延在教室內。
有人被影響著頻頻看窗外,嘀咕兩句又繼續埋頭思考。
第一場語文考試結束,雨還在下個沒停,走廊過道上都積著水,大家擠在一塊討論,苑媛也從隔壁考場走來,拉著溫溪抱怨:“這雨下得好煩啊,這種天氣考試真的讓人不舒服,趕緊停吧。”
“希望吧。”溫溪也盯著瓢潑大雨。
但高考不會因為他們的意誌而遂願,正如此次極差的天氣,亦不會因為抱怨而改變什麼。
三模結束,雨仍沒停,飄著綿綿細雨打濕肩頭,這次考試題挺難的,大家情緒都不高。
最後成績出來,卻不如預想中的低。倒有幾個成績意外滑坡,但大多還是維持著平常水平。
而溫溪同陳裕,很詭異的,他們倆這次的總分一樣高。
645。
不高不低的成績,勉強擦邊高校。
苑媛不知從哪回到教室,一進教室就直奔溫溪,“林夏憶這回你知道考多少不?”
“多少?”溫溪給足麵。
苑媛瞪大了眼,滿臉敬佩激動: “725!我的天哪!她真的牛!”
確實,她這分隻要高考沒意外,國內高校任選了。
溫溪倒沒有很大波動。
這世間努力當然重要,可天賦這東西才是壓製性的。
當然,沒有人一定要和誰比,做好自己就行了。
溫溪很多時候都在自我開解。年幼時期,她幾乎每天都在內耗焦慮,為那一點點落差輾轉反側。到了初中,她才學會了怎麼開解自己,怎麼保持平靜理智,不讓自己陷入致命的情緒內。
很顯然,她現在做到了,換年幼時的她,不知道該焦慮到什麼地步,如今竟然也能無波無瀾。
“真好。”溫溪說。
“是吧,這成績,要是我考這麼多,我二哥可能要在家放鞭炮,他老說我懶散不上進,哼。”
“你也不差啊,再說了,你又沒有非要考北大清華那些學校的執念。”
“說是這麼說了嘛,但偶爾也有些羨慕。”
周五下午放了學,趙祁臨發消息讓苑媛和溫溪去茶樓。
雖然不知道去乾什麼,但她們倆也還是去了。
坐北朝南的房子,又起穿堂風,這風輕柔,吹拂在人身上,隻覺舒適,今兒天晴,氣溫也在持續升高。
熟練直入茶樓,這會天邊晚霞初顯,天空還亮著,茶樓裡人也不多,溫溪沒急著去樓上,在樓下四處走了走。
上次來沒發現,這四合院裡竟然生了棵茶樹。
茶樹在印象中向來低矮如灌木叢,這棵茶樹倒是比普通茶樹要高上許多,正綠油油的,嫩芽處掐一片放到鼻尖還能聞到茶葉清香。
她站在茶樹旁,一道細碎腳步聲從廊道中傳來。
趙祁臨拿著相機對著這四合院內哢呲哢呲亂拍。
溫溪神色微變,下意識想要抬手擋住臉,卻硬生生克製住那衝動。
“喲,今日人設為趙攝影師?”苑媛侃笑。
“嘿,咱就瞎拍唄,這不是天氣好嘛,閒來無事,找找趣頭。”
溫溪緩緩平複著自己的情緒,微微抬頭,想轉移視線,赫然對上一雙幽沉的眼。
溫溪身上灰色短袖,加同色係的休閒褲,粉色襯衫披外頭,背著個粉色小香風鏈條雙肩包,紮著兩辮子垂在胸前,辮子上有苑媛給她彆的發卡,很可愛玲瓏的打扮,削瘦的背脊骨微凸,細細的脖頸微彎看著讓人生出保護欲。
可她此時看起來卻很奇怪,明明神情未變,可陳裕就覺得她現在不高興,甚至有些憤怒。
人對人是有刻板印象的,多數時候第一印象就會成為彆人眼中的你。
溫溪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陳裕時。
他穿著休閒的短袖短褲,站在二樓,姿態閒散地低頭往下看。也是這樣一雙幽沉的眼,他的瞳仁很黑,亮亮的,雙眼皮微窄,那是很漂亮的一雙眼。如果那其中的厭惡沒那麼深就好了。
後來,陳叔叔把她介紹給他,他臉上竟然扯出一點淡淡笑意,朝她打了個招呼。
那時,她就在心裡想,這人性冷話少,骨子裡其實不大愛搭理人,卻又偏偏要維持著那表麵的禮節。要溫溪說,就是個富家少爺,還是個單純傲矜的貴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