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大東走到白豬的身旁,蹲下,將手指伸到鼻下,探了探氣息,斷了,又摸摸他的胸膛,心跳停了,人確定已經死了。衛大東閉上眼,頓時一陣天旋地轉。
外麵傳來了警笛聲,很輕微,可以判斷還有段距離,但到底還是會到來的。果然是高級社區,警察格外稱職。
而後麵的阮清清,坐在樓梯上,還處於剛殺完人的餘波衝擊中,精神渙散,完全沒有聽見。
衛大東起身,緩緩走向門口,握住門把,將門關上,關好後,手沒有立即離開門把,他扶著門,低著頭,那個夢,那個關於愛愛爸爸場景在腦中浮現,掉下去驚恐的尖叫聲,如鬼魅般盤踞在片刻後,長長歎出一口氣,最終作出決定。
衛大東忽然轉身,對阮清清說:“他還活著。”
阮清清仿佛被電觸著,萎靡成一團的身體,瞬間拉直崩緊。
衛大東繼續說著假話:“立即送去醫院搶救,應該還來得及。”
“啊,是嗎,他命真是夠大的。這樣都死不了。真是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年。”阮清清冷哼一聲,稍稍平緩的呼吸又開始紊亂。
阮清清想站起來,可隻站一半,兩腿一軟,又重新癱坐回地上,她索性伏在地上,到處搜尋著刀,刀被衛大東撿走了,所以她遲遲摸不到,阮清清急了:“咦?刀呢?我的刀呢?”
衛大東舉起那把刀:“這呢。”
哦,阮清清顫顫巍巍又勉強站起,悠悠擺擺向衛大東靠近,但她的步幅太小,幾步才邁出去那麼一點點遠。
沒等她過來,衛大東忽然手腕一轉,將刀尖朝下,朝著白豬的身體捅了下去,隻捅一下,似乎沒有儘興,他迅速又拔起,捅下去第二下、第三下...
阮清清站著原本就很勉強,又被衛大東這突如其來的殺戮駭到,兩腳一軟,即刻又跌坐在地。
衛大東緊靠著白豬的身體,擋在了阮清清的前麵,所以從阮清清的視線角度,她是看不清具體的刺殺動作的,她隻能看見,衛大東的手臂舉起又落下,伴隨著這一動作的重複,白豬的鮮血如同泉湧噴起,再如煙花一般綻放,從衛大東的肩膀附近,四濺而出,濺落在地板上,牆上,家具上,一滴滴,圓點點,紅通通...
最終不知道捅了多少下,衛大東才停住。
鐺!衛大東丟下刀子,轉身看向阮清清,清脆的落地聲響叫醒了分不清是夢是現實的阮清清。阮清清看到衛大東臉上,手臂上,胸前全部落滿了血滴,臉上的血滴慢慢向下墜流,互相融合,彙成了縱橫交織的網,將他的表情覆蓋。
“現在死透了,救不回來了。”衛大東平靜地說。
阮清清如被施加了定身魔法,在原處急凍住,她被眼前的一幕驚駭到目瞪口呆。
“練了那麼久,還是不行。”衛大東帶著些微的譏諷。
兩片唇分分合合,嘴型變圓變扁又變圓,囁嚅半天後,阮清清終是沒有說出一個字。
沉默間,刺耳的警笛聲闖入,此刻近在咫尺,就在院子外麵了。阮清清仿佛聽到了自己命運的倒數計時,她站了起來,準備出去自首,這一次,沒有絲毫的顫抖。
門打開,一道光照了進來,正照著她的眼睛,透過閃閃陽光,她產生了幻覺,似乎看到了死神,也看到了天使,它們一起來迎接自己。
阮清清正要邁步出去,突然,後麵的衛大東伸出手,捂住她的嘴,阮清清來不及想發生了什麼,又感到脖間一橫冰涼,原來是衛大東將那沾血的刀抵在她的脖頸上,隻是他用的是刀刃。
衛大東在她的耳邊低語:“我說過,你能跳出刻板,已經很偉大了,多數人完全做不到,這也正好,可以利用,騙過他們。”
衛大東說時推著阮清清,營造出劫持著她的假象,出了門,看到此情此景,警察紛紛將槍對準衛大東,可衛大東捂住嘴,她根本說不出什麼,
槍聲響起,阮清清驚得閉上眼睛,猛縮脖子,束縛在自己臉上的溫暖和冰涼同時撤去,子彈貫穿了衛大東的腦顱,鮮血騰空飛濺,讓阮清清想起了陽台上的魚缸,魚缸晃動著,水灑了出去,魚也飛了出去。
刀片落地,衛大東帶著自己的愧疚,和從阮清清那裡偷來的愧疚,一同倒下。從此,阮清清既了卻心事,還可以全無愧疚地生活著了。
阮清清轉身,見到了令她此生銘刻於心那一幕,她沒能多看幾秒,後麵的女警察趕了過來,捂住她的眼睛,將她摟進懷裡,說著溫和的話安慰她,而阮清清猶如一具沒有掌控力的人偶,任由彆人提線操控,毫無反擊之力。
警察從衛大東的衣袋裡翻出了卡,在衛大東臨時的計劃,警察果然以為是費大彪安排他殺了朱圭。朱圭乃是城裡有名的企業家,為人低調,家庭和睦,私生活檢點,常做善事,關係網遍布政商兩界,名聲極好,可不是那些雜七雜八能比的。
在領導的壓力下,警察署很快端了費大彪的老巣。
阮清清帶著愛愛,從寵物店買了些金魚,倒進魚缸。她和愛愛趴在玻璃壁上,望著魚兒自在遊來遊去。看著這些自由的生靈,阮清清於是給愛愛講起小美人魚的故事,從那一天,她又重新相信了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