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緩緩的曲調自白玉堂竹笛傾瀉而出,瞬間混入了宋凜的曲調。
謝箐呆了呆,為啥小白吹了個和宋凜一模一樣的曲調,這似乎不太合理。
“仔細聽。”展昭似乎明白她在想什麼,“他在乾擾他。”
經展昭一說,謝箐這才發現,兩種曲調乍一聽似乎完全一樣,幾乎同步。
細聽,卻能發現白玉堂的曲調總是在某個不經意間,漏掉一個音符,或者該高音的地方,不易察覺地降了一個調。而宋凜的曲調,會因這緊追不舍的模仿者偶爾一滯。
還有很多細節地方,她不是太懂,但卻也感覺出來了微妙。
而那些白毛怪,本來很流暢的陣法,自從白玉堂加入了吹奏後,總時不時呆愣一下。
慢慢的,有白毛怪開始走錯步調,那些無懈可擊的陣法,漏洞漸漸多了起來。
這大大減輕了展昭他們三人的壓力。謝箐瞅了一下白玉堂,心中暗暗佩服,果真不愧是文武雙全的家夥,不愧是那個瘋批教出來的徒弟。
她在現代也曾跟老師學過樂器,雖然總是劃水,可對樂理還是懂的。她能聽出宋凜吹奏的曲子看似簡單,實則極難。
如果換成普通音樂生,怕是要練上百次才能正確吹奏。然而,白玉堂一次都沒聽過,隻是現場聆聽了下他的吹奏,竟然就能無縫跟上。
跟上就算了,還幾乎無時差。無時差就罷了,還能直接給改了音。看似漫不經心無關緊要的,甚至都聽不出來的音,卻硬生生打亂了宋凜的陣法。
至於小白為啥要吹和宋凜一樣的曲子,而不是乾脆吹一個完全不同的曲調去打亂他?謝箐不是很懂,但是小白既然這樣做,一定有他十足的理由。
宋凜笛聲忽然一轉,那本來低沉甚至有些悠揚的笛聲,一下變得激昂,帶著一種沙場蕭瑟感,讓人不自覺就想起金戈鐵馬,血染沙場。
濃濃的殺機撲麵而來。
那些白毛怪又開始瘋狂地擺陣。
謝箐臉色一白,不好,宋凜開始強行變陣為十麵埋伏了。
這宋凜也確實有點本事,被白玉堂那樣一乾擾,本來都差點亂了的陣法,還能挽救。
宋凜的笛聲越來越高,讓謝箐產生一種心臟都跟著被強行飆升的錯覺,仿若坐上了過山車,下一瞬就要撞地而亡的恐懼絕望感。
心臟似乎變成了一根緊繃到極致的弦,仿佛下一瞬,就要弦斷人亡。
展昭一下捂住她的耳朵。
艾虎則本能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那些白毛怪,雙眼快要滴出血來,帶起的陰冷之風,仿若一隻來自地獄深處的陰煞軍隊。那本來陽光明媚的天,也似乎一下暗沉了下來。
陰風狂肆,殺機凜厲,黑雲漫卷。
十麵埋伏即將成型。
白玉堂眸光一冷,撫在竹笛上的修長手指一下翻飛得眼花繚亂。
這一次,他的笛聲,並未再模仿宋凜,也並未吹奏比宋凜更激昂的曲調,反而笛聲一轉,以一種極其舒緩的調子緩緩鋪開,巧妙地化解了宋凜的地獄之風。
謝箐覺得難受到極點的心臟,忽然就像被最溫柔的風撫過,一下平靜下來。
隨後,兩種曲調就一直在糾纏,那些白毛怪的陣法,徹底被打亂,東一錘子西一錘子,如無頭蒼蠅亂竄。
展昭不再隻求自保,開始抓住機會反擊。巨闕揮舞之間,已有不少白毛怪被戳破肚臍,倒地氣絕。
笛聲悠揚,巨闕光寒。
白玉堂和展昭這對擁有十年默契的好基友,配合得天衣無縫。
終於,宋凜再也撐不住,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唇邊的竹笛啪嗒一聲,碎成兩半。
十麵埋伏,終破。
白玉堂收起竹笛,手一伸,畫影已在手中,加入了展昭的戰團,兩人再次使出了心有靈犀的傾城之戀劍法。
白衣若雪,藍衣颯颯。
畫影輕靈,巨闕沉穩。
一個輕狂肆意,一個穩如泰山。
那些無痛無覺不死不休的白毛怪,一個接一個被劃破命門,黑血留了一地,腥臭味溢滿了整個村落,連那花海的花香都壓不住。
宋凜見勢不妙,一揮手,讓那幾十個護衛一湧而上。
那些護衛武功還算不錯,但在白玉堂和展昭這裡,就不太夠看,沒多久,所有的白毛怪和護衛全都倒下。
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訓,展昭和白玉堂搶在第一時間,一人去詢問那些還能說話的白毛怪,一人去審那些護衛。對於護衛,他們能留一手就留一手,倒也不是非要留他們一命,而是想抓來審問。
展昭審白毛怪。白毛怪們這一次並未說陳州什麼的,而是直接指了指那些土樓,就合上了眼。
白玉堂則審護衛,令人遺憾的是,那些護衛都是死士,在他開口前,就自行服毒身亡了。
隻不過,令人意外的是,宋凜居然也倒在了護衛堆裡,檢查了下,也服毒自儘了。
看那些土樓似乎並無動靜,幾人倒沒急著去查看那些土樓,而是就地休息了一陣。主要剛才一翻打鬥,屬實也有些累。
“小白,你剛才為何不一開始就吹後麵那種直接打亂宋凜節奏的曲子?”謝箐看了看白玉堂那也有了一絲裂縫的竹笛。
艾虎使勁點頭:“對啊,五爺你為啥一開始吹了個一模一樣的曲子?”
白玉堂解釋道:“宋凜的音律造詣很高,他訓練過的白毛怪,會形成一種對曲子的歸屬性。如果一開始就強行打亂,是達不到效果的。一開始吹一模一樣的,是在對白毛怪進行潤物細無聲的引導,讓他們分不清誰是主子......”
白玉堂隻是用他們比較能聽懂的方式隨便解釋了下,其實更深入的原因,對於非精通音律的人,解釋了也不太聽得懂,因此他也沒打算真說清楚。
艾虎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展大人,你為何知道他叫宋凜。”謝箐也有些不太理解白玉堂的理論,乾脆轉頭問展昭,“那宋凜究竟是誰啊?”
展昭將巨闕入鞘,道:“宋凜乃皇城司的四大指揮使之一,皇城司和開封府有公務來往,我曾和宋凜有過一麵之緣。”
白玉堂蹙了蹙眉:“他是皇城司指揮使?那艾虎在茉花村無底洞裡撿到的那枚皇城司指揮使的腰牌,難道是他的?”
展昭上次說過,皇城司最高的職位就是四大指揮使了,不受任何官府機構管轄,直接受命於皇帝。所以他們懷疑茉花村那事,和宮裡那位可能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