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道長頓了下，有些遺憾地道：“天蛋石曾經也是南疆聖物，可二十年前，天蛋石就沒在南疆了，至於在哪裡，無人知道。所以，想找到天蛋石，恐怕比求聖女出留山還難。老道我之所以沒給你們說，也是這個原因。”

趙湘對柳道長再次一禮：“多謝道長指點，縱使再艱難，趙湘也會為殿下尋來。”

柳道長搖了搖頭，卻沒再說什麼。

有些功夫，做了也白做，可他卻沒法對他們說出口，也無法解釋為什麼。

抬眼看了下那從八角窗射進來的陽光，柳道長伸了伸懶腰，對趙湘道：“道長我為了這家夥在這衝霄樓裡呆了這麼久，可真是憋壞我了。本道長決定明日開始雲遊四海，王爺，咱們有緣再會。”

要不是他和這個沉睡不醒的家夥那兩世的淵源，他才懶得理會這些破事。

既然該做的都做了，自然得走了。

“道長要雲遊，趙湘自然不敢阻擾，趙湘想問，假若日後想見道長，如何能找到道長？”趙湘起身一禮。

“不用找，”柳道長擺擺手，“該出現的時候，本道自會出現。”

趙湘有些困惑，卻沒再問。

柳道長瞅了瞅四周，嘖嘖了兩聲：“這衝霄樓的機關也太驚豔了點，睡覺這小子搞的？”

趙湘道：“道長英明。此衝霄樓正乃殿下所設計……”

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的趙曦，趙湘臉上浮出一個暖暖的笑，仿若又回到了在汴梁當質子的那段時光。

本應艱難苟起的質子生涯，因為有了他的偏愛和保護，每一日成了她現在最懷戀的。

那個綺年玉貌的小小少年，用他的機關術，給她做了很多很多的小玩意兒，隻為哄她開心。

有一次，她在他的書房內，看到他正在撰寫一本名為《唐門機關術大全》的書籍。

她問他裡麵都寫了什麼，他說，裡麵有他自創的所有機關之術。

她又問他，為何叫《唐門機關術大全》，他揉了揉她的頭，笑著說：“趙湘，這是我的秘密，以後再告訴你，可以嗎？”

她笑得甜甜的：“嗯。”

殿下哥哥好像有很多很多秘密，不過，她從不追問。

她突發奇想：“殿下哥哥，等我以後回到襄陽，我要在襄陽王府內造一個神秘絕倫的高樓，裡麵全部是殿下哥哥的這些機關。”

他笑道：“好。”

她其實隻是隨口一說，也以為他沒在意。

可他，真的來了襄陽，為她造了這樣一棟樓。

他拉著她參觀完所有的機關後，對她說：“趙湘，這是你八歲那年向我要的高樓，你來給它取個名字吧。”

她歪歪腦袋：“殿下哥哥，你看它好高好高，像衝入雲霄一樣，那就叫衝銷樓吧。”

殿下哥哥當時似乎怔了一下，隨後笑道：“好。”

她問：“我取的名字好嗎？”

殿下點點頭，神色有些恍惚，嘀咕了一句：“沒想到衝銷樓居然是我造的。”

她不是太懂：“殿下哥哥，衝銷樓本來就是你造的啊。”

他笑笑，揉了揉她的頭：“嗯。”

那一日，他帶著她，熟悉了衝銷樓裡的每一個機關，兩人坐在衝銷樓的頂層，俯視整個襄陽王府。

他說：“趙湘，衝銷樓可以看到外麵，外麵卻看不到衝銷樓。”

他還說：“趙湘，如果我不在的時候，倘若你遇到危險，就躲到這裡，沒人可以找到你，傷害你。”

......

趙湘死死忍住的淚，終於掉了下來。

如今，衝霄樓仍在，殿下卻沉睡不醒。殿下親自撰寫的那本《唐門機關術大全》，也在離開汴梁時候，遺落在了荊王府。

她後來派人偷偷回去找過，可惜那本書，不翼而飛。

趙湘走回床邊，將荊王的被子掖了掖，淚水啪嗒啪嗒地落在他臉上。

殿下，你說過，遇到危險，藏在這裡，無人可以找到，無人可以傷害。

所以我，把你藏在這裡了。

......

柳道長看看滿臉淚水的趙湘，再看看像個睡美人一樣的荊王趙曦，聳了聳肩，這小子福氣還是不錯。

一直安安靜靜候著的龍飛，忽然開口：“道長，龍飛有一事一直不明，還望道長解惑，為何當初你選擇了謝青去開封府？”

殿下入宮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們一直不知道。殿下留下的拚音紙條，卻又隻來得及匆匆留下嬰兒和陳州兩個詞。

因此，當他們在襄陽安定下來後，趙湘想派他回去查明殿下身上發生了何事，可柳道長卻一指剛好路過的謝青，說：“就她了。”

因此，被派去開封府的是各方麵都平平的謝青。對於這點，他們一直不太明白。

柳道長敲了敲龍飛的頭：“小子，你是不是又在腹誹老道我的風騷袍子了？”

龍飛：“......”雖然確實經常腹誹，可你說的那些玄乎又玄的東西，老子不得不信啊。

柳道長一笑：“小子，有些事，時間到了，你自會明白。所謂......”

龍飛翻了個白眼：“所謂天機不可泄露，龍飛明白。”

這破老道，次次都天機不可泄露。

柳道長一噎：“你這臭小子！算了，老道我不和你計較，送我下去吧。”

龍飛點點頭，將柳道長送出了衝銷樓。

當柳道長站在衝銷湖邊，看著碧波蕩漾卻空無一物的湖麵，歎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