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某處荒棄的院子內，蔣完神色驚惶地看著四周。
他記得他從龐昱家回來，快到自家府邸前，似乎有什麼人搭上了他的肩，喊了聲蔣大人，隨後就暈了過去，這一醒來，就莫名其妙地到了這個雜草叢生不見半個人影的鬼院子裡。
一想起昏倒前聽到的那個聲音，蔣完臉色一白，那個聲音，好像是......林豐的。
原陳州通判林豐的。
想起林豐，蔣完臉色更白，渾身都抑製不住地顫抖起來。
雖然陳州從上到下，幾乎都是龐太師的門生，鐵板一塊。這些年，大家一起同流合汙，個個都撈了不少好處，哪怕一個區區縣令，也能三年陳州官，十萬雪花銀。
可官場裡，總有那麼幾個鐵豌豆，不知迂回，不懂人情世故，一根筋地要為民做主。
而林豐，就是其中一個。
兩年前，林豐想偷偷給包拯遞消息，欲檢舉揭發陳州賑災中飽私囊的一係列事，幸虧被他給及時發現。他請示龐昱後，栽贓林豐在賑災中克扣銀糧，侵吞賑銀，將林豐給抓了起來，打入大牢。
侵吞賑銀乃死罪，不過林豐作為陳州通判，品級在身，功名在身，按照大宋的死刑三複奏製度，需要上報提刑司，最後還要皇帝複核，才能執行死刑。
為怕事情敗露，他們又合夥在牢裡弄死了林豐，美其名曰，畏罪自殺。
而那個曾想幫林豐逃走，並無意中目睹了秘密的牢頭田忠，他們本也要滅口，可那田忠提前發現了風聲，跑掉了，至今下落不明。
一想到這些，再想起最近府邸鬨的那些怪事，蔣完膽戰心驚。
那林豐，該不會真的冤魂不散，來找他索命吧。
正怕著，又是一陣詭異的陰風，院內那些丈人多高的雜草一下瘋狂亂搖，影影綽綽下，似有無數黑影在張牙舞爪。
蔣完嚇得後退一步，卻一腳踩在什麼東西上。
“蔣大人，你踩到我了。”背後一聲淒淒慘慘無限陰詭的聲音響起。
蔣完一回頭，瞳孔一下崩裂，直接又暈了過去。
......
當蔣完醒來時，發現身處一明亮的房間內，周圍站著幾個人。
前麵兩人，一黑一白，正是那黑白無常包拯和公孫策。後麵兩人，乃包拯那赫赫有名的護衛：張龍趙虎，隻是未見王朝馬漢。
“蔣大人，你終於醒了。”公孫策蹲下來，拍了拍蔣完的臉。
“你，你們？”蔣完瞳孔一縮，“我怎麼會在這裡？”
張龍蹲下來，一張臉在他眼前放大：“蔣大人，是卑職把你帶回來的，卑職路過城南一處廢棄的院子，意外發現大人暈倒在那裡。剛好，包大人要提審大人，卑職就直接把大人你提過來了。”
蔣完晃了晃頭，看著眼前的黑白無常，眼神一駭：“包大人為何要半夜提審下官？”
公孫策揚了揚手裡的一疊文書，抽出其中一張，放在他麵前：“蔣大人，陳州原通判林豐，難道不是你殺的？”
蔣完內心一跳，死死忍住恐慌，裝著淡定的樣子：“公孫先生，汙蔑朝廷命官的罪行，先生比本官更清楚吧。”
包拯走過來，嗤了一聲：“蔣完，想看證據是吧。”
蔣完臉色一滯，仍強裝鎮定：“還請包大人明示。”
包拯一拍手，馬漢就帶著一個人從簾幕後走了出來，那人就地一跪：“草民見過包大人。”
蔣完瞳孔再次繃圓，不可思議地盯著眼前人。
田忠！
怎麼可能，他們是怎麼找到田忠的。
蔣完努力壓抑住內心的海嘯，強迫自己莫慌。就算田忠知道一點，可僅憑那一點，也沒法定他們的罪。
公孫策冷笑一聲，手一伸，趙虎就遞過來一紙按了手印的供詞。
“蔣大人，陳州新通判梁基梁大人，還有張推官，劉團練，可都招供了，你又何須負隅頑抗？”
蔣完震驚地看著公孫策。
不可能！
公孫策幽幽歎息一聲，示意了下趙虎，將那供詞給蔣完挨個展示一翻：“蔣大人，這上麵可有他們的大印，你覺得還有假嗎？”
蔣完一下跌坐在地，完了完了，這供詞眼見為實，手印官印都在，確實是做不了假的。隻是，這幫孫子為何這麼輕易就招供了，蔣完百思不得其解。
那官印，根本不可能做假的。
包拯在張龍抬過來的椅子上坐下來，歎了口氣：“蔣大人，本府今日提審你，可不僅僅是要問你林豐的事，本府想問的，可多了。”
公孫策揚了揚手裡那厚厚的一疊文書，慢調斯文地道：“蔣完，需要我一頁一頁念給你聽嗎？”
蔣完不語。
公孫策抽出幾張：“這是最近三年的賑災真正賬目，怎麼樣，想不到在包大人這裡吧？蔣完啊，你們膽子，可真夠大的，心也夠黑的。”
蔣完霍然抬眸。
怎麼可能！那陳州所有的賑災賬冊，他們不是全都做了假賬了嗎？那真賬目，本來一式三份，他們銷毀了其中兩份，最後一份，則找了個穩妥的地方藏起來了，包拯怎麼可能拿到。
“自己看看吧。”公孫策將其中一張扔給他。
蔣完抖索著雙手，撿起那頁賬冊，一字一字地看了起來，看著看著，渾身開始抖如篩糠。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這些賬目，確確實實是真實的，一字不差，最關鍵的，這上麵還是蓋了大印的，說明這確實是那份原賬目，而不是謄寫版本。
蔣完再仔細看了看，這賬冊上，無論數據，字體，還是大印，都沒得假。
看著這鐵證如山的賬冊，蔣完雙膝一軟，完了，陳州半個官場都要淪陷了。
“咳咳，蔣大人，彆急啊，這才哪到哪啊。”包拯笑得瘮人，示意公孫策：“先生繼續。”
公孫策將剩下的文書和卷宗一張又一張地給蔣完展示。
“乾預科舉，徇私舞弊......”
“買官賣官，行賄受賄......”
“陷害忠良，私設公堂，篡改證言，顛倒是非，製造冤假錯案......”
“私造武器，謀求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