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幾日不見就消瘦下去，和他同樣失魂落魄的公孫策，龐昱忽然覺得心理有些平衡，低嘲道：“公孫策，沒想到你也有今日啊。”

公孫策不語，默默地在龐昱旁邊坐了下來。

兩個氣質迥然不同的男人，卻流淌著同樣的悲傷。那種悲愴仿若從二人靈魂裡散發出來一般，讓整個地牢瞬間充滿一種絕望的悲涼。

“公孫策，說真的，我挺羨慕你。”龐昱也不在乎他聽沒聽，自顧自道，“公孫策，我愛得不比你淺，做得不比你少，甚至，愛她的時間比你還久。”

龐昱笑得淒愴：“可她，終究還是隻喜歡你啊。”

公孫策閉了閉眼。

隔著鐵欄杆，龐昱一把揪住公孫策，眸底血紅一片，使勁搖晃他：“你說，你為什麼要來陳州啊，為什麼啊。你為什麼要去見她啊，啊，為什麼啊。”

他若不來，她就不會死啊。

那一日，城隍廟杏花林，所有的所有，他都看見了。

公孫策任他搖晃，眼眶紅透：“如果我知道她會因我而死，我寧可...永不見她。”

龐昱搖晃的手一頓。

公孫策閉了閉眼，眼淚緩緩落下：“我寧可她......和你在一起一輩子。”

隻要她活著，任何的讓步，他都可以。

哪怕，永不見她。

哪怕，永遠把自己放逐地獄深處。

龐昱盯著公孫策看了很久，無力地鬆開他，開始瘋瘋癲癲地又哭又笑。

“公孫策，你可知道？”龐昱站起來，跌跌撞撞，“如果知道她會死，我也寧可從此不見她，從此放她走，哪怕...讓她和你在一起一輩子啊。”

龐昱一拳錘在牆壁上，鮮血直流：“公孫策，為了他，我他媽連你都可以一起放了啊......”

公孫策使勁閉眼，心裡如被鈍刀子一刀又一刀，淩遲著。

“公孫策，我想和你做個交易。”龐昱往牆壁上頹然一靠，“我告訴你兩個秘密，你給我一個全屍。”

事到如今，他自然知道，就算他爹再隻手遮天，也保不了他了。而他，早就不想活了。從蓉兒死的那一刻起，他就再無生的渴望。

她是他心底的光，斑斕了他整個人生。

可如今，他的彩虹沒了。

他的世界，唯剩一片灰暗。

公孫策略略意外：“龐昱，橫豎是個死，你為何還在乎全屍不全屍？”

龐昱笑得淒涼：“因為.......我還想下輩子遇到她啊。”

他不想在黃泉路上被她看到他無頭的樣子，更不想因為無頭而無法*輪回。據說，被砍頭的人，下輩子進入輪回，是沒辦法遇到今生放不下之人的。

可他，還想遇到她啊。

用最清清白白的身份，遇到她。

公孫策沉默了下：“說說看。”

其實，就算龐昱不要求，他也打算設法給他一個全屍。隻因她的命是他救的，隻因這五年他對她的付出，這份情義，他動容，他承。

雖然龐昱注定要死，但究竟是砍頭還是其他死法，按照大宋律法，其實有很多漏洞可用。送他一個全屍，雖會很麻煩，卻倒可以做到，也沒讓他逃脫律法的製裁。

公孫策自嘲一笑，沒想到他孤傲一生，第一次徇私，卻是因為一個情敵，因為一個作惡多端的反派。

龐昱卻沒那麼傻，一口咬定：“不，我要你先答應。”

公孫策沉默，並未立即作答。

龐昱嗤了一聲：“公孫策，我敢說，你隻要猶豫一秒，都是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