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朝廷大軍到達襄陽,駐紮在襄陽和鄧縣交界處的萬山一代,距離襄陽城僅僅十裡路程左右。
與此同時,宋仁宗在汴梁正式發布了針對襄陽王的討賊檄文,朝廷和襄陽正式開戰。
少年將軍司空寧能征善戰,忠於皇權,率大軍和兵強馬壯訓練有素的襄陽軍在萬山南側的荒原來來回回打了好幾場戰役,雙方實力相當,不分勝負,戰局漸漸陷入僵持。
在兩軍打得轟轟烈烈的時候,留守汴京的顏查散和陳世美,在包拯留下的那部分暗衛協助下,也開始了表麵風平浪靜,實則暗潮洶湧凶險萬分的戰鬥。
襄陽,打的是看得見的刀光劍影,真刀真槍,血染沙場。
汴梁,拚的卻是看不見的人心和輿論。
襄陽,是統帥的指揮,將士的拚殺,刀劍的撞擊。
汴梁,卻是人精對人精,謀略對謀略、步步為營的博弈。
兩個多智近妖膽識過人的腹黑搭子,一人主廟堂,一人主江湖,配合默契,將攻心三十六計玩得出神入化登峰造極。
對每一個朝堂大員采用不同的策略,精準鎖定,完美拿捏。對大街小巷茶肆酒樓可能引起的負麵輿論和民心提前引導。兩人一點一點,一滴一滴,將身居要職舉足輕重的朝堂大員逐一滲透拿下,將汴梁民心牢牢控製。
隻不過,宋仁宗對這一切毫不知情。表麵上,朝堂每日的早朝還是在情緒激動地聲討襄陽王,一下朝,喜歡八卦的朝臣們,再沒了閒聊的心思,都直接回自己府邸。
隻有回了自己府邸,一個人呆在書房時,才敢在心裡長歎一聲。
要變天了。
該變天了。
至於為什麼要變天,又為什麼該變天,所有人緘默不語,不能、也不敢和任何人交流,連在心裡自己和自己對話都不太敢。
那個真相,太過駭然。
太過超出他們的想象。
甚至,隻能一輩子都吞死在喉嚨裡。
他們啥也不能做,啥也不能說。唯一能做的,就是安安靜靜等候這一場正與邪戰鬥的結束。勝,則大宋興,敗,大宋則可能萬劫不複。
宰相張士遜在半夜痛哭流涕,為君,為臣,為天下百姓。
以詩詞聞名的大文豪歐陽修,沉默了很久,提筆給好友範仲淹寫了一封信。
信裡,閒話家常外,很不經意地提到了八仙過海神話故事裡的鐵拐李背金葫蘆瘸腿的形象是如何形成的。
文末,是鐵拐李的師父老子的那句話:世間萬物怎麼隻注意一副皮囊,你應該關注他的內在。
遭讒離職,正在嶽陽的範仲淹,收到好友歐陽修的來信,站在嶽陽樓前,看著滔滔長江水,長淚縱橫,寫下了中外聞名的《嶽陽樓記》,卻無人知道,這篇有感而發的散文,部分內容卻是為他的好友包拯而寫。
欽天監的監正陳襄,再次夜觀天象,終於看懂了一直困惑他和王立的那件事。
原來,“流星入紫宮,帝王駕崩”是這個意思啊。陳襄老淚縱橫,也終於對“螢惑入太微”感到安心了。
原來,一切,自有天意。
大宋朝堂,一切,似乎都未變。
又似乎,一切,都變了。
陷入僵持的戰局,讓雙方反而都能偶爾喘一口氣,停下來各自修整,為下一次更猛烈的戰鬥積蓄力量。
對於目前的戰爭局麵,包拯公孫策倒不是太擔心,他們更關注的是趙曦究竟還要多久才醒來。畢竟,這一場戰爭的真正收場,還得他來才行。
他們並不打算讓襄陽戰事發展為真正的內戰,他們要的,是借襄陽為立足點,讓大宋平穩度過這次的劫難。
所以,他們並不打算對百姓公開皇帝的秘密,隻讓顏查散和陳世美用最合適的方式,控製朝堂穩定的同時,讓部分必須要知道真相的官員順理成章地知曉、接受真相。
他們也擔心顧傾城會不會忽然在關鍵時刻跳出來搗亂。顧傾城的行為,太過難測,他的一舉一動,都可能左右戰爭的走向,朝局的走向。
“老包,你說顧傾城為何沒有任何反應?”公孫策臉露憂色,那瘋批,讓他太沒安全感了。
包拯懊惱地道:“那瘋批瘋就瘋吧,謀略還不輸你我,我還真不知道。”
公孫策不能再同意包拯的觀念了,那瘋批,真的是很特殊的存在。
包拯沉吟了下:“弱美人,我還有一個擔心。”
公孫策:“擔心外邦趁火打劫?”
包拯點點頭。和大宋接壤的有遼國、西夏、高麗、回鶻、大理等。目前有能力對抗大宋的隻有遼國和西夏。雖然遼國近些年和大宋交好,西夏李元昊因為狄青的關係,承諾過三十年內不會犯大宋。
但社稷之間,也一樣沒有永痕的敵人或者朋友,隻有利益的變幻。如若朝廷和襄陽開站太久,西夏和遼國,也不一定真的不會渾水摸魚。
本來,這個事情,在他們來襄陽前,就已經考慮到了,解決方案也想好了:找顧傾城。因為,隻有顧傾城才有那個實力絕對震懾住外邦。
可人算不如天算,哪裡想到白玉堂會出事。如今,彆說找顧傾城幫忙了,他不滅了開封府和襄陽府都不錯了。
兩人正大眼瞪小眼時,襄陽王過來了。
“顧傾城派人送來的。”趙湘將一封信遞給包拯,“有人將這信送到王府門口,說要包拯親啟。”
包拯和公孫策互視一眼,均有些發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