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謝箐共騎回城,心有餘悸的兩人,自然又聊起了營嘯的事。
“展大人,”謝箐後怕地道,“今日好險啊。”
展昭一手策馬一手環住她的腰:“得虧了殿下及時趕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那是,我哥哥牛逼慘了。”謝箐得意地揚了揚下巴,她哥的出場簡直驚豔,和展大人踏著大雕從天而降的畫麵有得一拚。
展昭眼裡隱隱帶笑:“嗯。”
吹了一陣帶著雪花的夜風,兩人今夜驚魂不斷的心終於平靜了下來,心情也隨之輕鬆起來。
“展大人,你在我哥麵前為何那麼乖?”謝箐覺得吧,展大人那種表情不像是妹夫怕大舅子,倒像是他早就習慣了在趙曦麵前當乖寶寶的感覺。
展昭鬱悶地揉了揉額角:“有那麼明顯嗎?”
“有,絕對有!”謝箐肯定地道。
展昭:“......”
“為啥啊,展大人?”謝箐一臉好奇。
展昭沒好氣地道:“小時候,我打不過他,你哥從小就拿捏我。我要敢不聽他的話,他就要讓我去試吃他的各種黑暗美食,比如鹹粽子。而且,你哥太腹黑了,小小年紀黑得給包大人一樣.....”
謝箐目瞪口底地看著展昭。
不是吧,謝輕攬這麼不做人?
不過,她覺得他哥雖然欺負展昭,但似乎也挺寵他的。比如,哥哥居然對展大人摸頭殺。
“展大人,”謝箐扭頭看展昭,笑得不懷好意,“從今日開始,我可是有哥哥撐腰的人了,你不可以欺負我了哦。”
展昭語氣很是無奈:“箐箐,好像是你一直在欺負我吧。”
整個開封府的人都知道,他是被欺負的那個。
“你不是第一次見我就沒收了我的銀子?”謝箐直接翻他的黑曆史,“所以,以後隻能我欺負你。”
展昭喉嚨溢出一聲低笑,一副遷就縱容的樣子:“好,你想怎麼欺負就怎麼欺負。”
“展大人,”謝箐掰開他的手,“我要反過來坐,和你麵對麵坐那種。”
“好。”展昭雖不太懂她這奇怪的腦回路,但從來都是有求必應的他,馭停了馬,將她轉過來,“為何要這樣坐?”
謝箐指了指夜空:“月黑風高啊。”
“什麼?”展昭沒聽明白。
“月黑風高,正適合...”謝箐歪頭看著他,笑得不懷好意,“欺負你啊……”
“你想怎麼欺負?”展昭好笑地看著她。
她盯著他那張雯月清風般的臉瞧了半響,媽呀,有點下不了手啊,不管了,先玩了再說。
她一伸手,用拇指和食指叉住他兩邊臉頰,往中間一擠。他的臉立馬嘟在一起。
“好可愛呢。”謝箐有點愛不釋手,又使勁嘟了嘟,“展大人,沒想到你嘟起來,竟然也是萌萌噠的。”
被叉住的展昭,想說話卻發不出音,看起來又可憐又可愛。
謝箐又換了個花樣,扯住他臉頰,往兩邊使勁一扯:“小爺看你這樣還能萌嗎?”
展昭嘶了一聲,卻仍任她胡作非為,滿臉的縱容。
她又在他臉上玩了幾個花樣後,拍了拍手,從衣袋裡掏出一隻炭筆,那筆是她早上無聊去小廚房逛時,隨手撿了一塊碳做成的一支古代版簡易“鉛筆”。
“你要乾嘛?”展昭警惕地看著她,頭下意識地往後仰了仰。
“把你變成展喵喵。”她滿眼蠢蠢欲動。
“不要!”展昭一偏頭。
“必須要!”謝箐將他粗魯地掰回來,威脅道,“不從我就讓我哥揍你。”
展昭:“……”
這家夥還真是很會恃兄行凶。
他往後仰頭。
她身子跟著前傾。
他再仰了點。
她繼續前傾。
他雙手反撐在馬背上,無奈的語氣裡是絕對的縱容寵溺:“那你下手彆那麼狠。”
“放心放心,”她隨口敷衍,湊近他的臉,比劃了一下,準備在他兩邊臉上各畫三根卡通版貓咪胡須。
她拿筆,心無雜念地畫著。兩人之間隔得很近,她幾乎快要貼到他身上。她觀察了下畫好的左邊三根胡須,蹙了蹙眉,似乎不是太滿意。她離他更近了些,唇幾乎擦著他的筆尖,帶著清甜的軟軟呼吸灑在他臉上,那濃密卷翹的長長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樣,在他眼前微微顫著。
展昭喉嚨忽然隱隱滾動了一下,那本來很淺很平的呼吸,忽然就微微淩亂了起來。
“這才是名副其實的展喵喵!”謝箐和他拉開距離,很是滿意地欣賞著自己的傑作。
媽呀,這麼軟萌可愛的展大人,和王朝口中那個一人敵萬軍讓桂花街血流成河的鐵血冷酷展大人,是同一人嗎?是嗎?
展昭咽了下喉嚨,嗓音帶著一絲暗啞:“謝箐!欺負完了嗎?”
“差不多了吧。”謝箐看看被她扯紅了的臉和那三對胡須。
他將她往前一拉:“那輪到我了......”
謝箐一下捂住臉頰:“不許給我嘟嘟嘴。”
展昭眼裡浸著笑意:“不會。”
“不許扯我臉。。”她補充。
他笑意更甚:“好。”
“也不許在我臉上畫。”她立馬將筆扔得老遠。
他低笑一聲,很肯定地道:“不會。”
她狐疑地看著他,離他遠了一些。
他將她拉回來,在她唇上輕輕一咬:“這樣……”
她瞪眼看他。
他輕彈了一下她腦門,低頭去吻她的眼睛:“小傻子!閉眼。”
她乖乖閉眼......
他看著她,目光裡全是繾倦纏綿。
他一低頭……
夜風瀟瀟,雪花飛舞。
這一刻,風是軟的,雪花是甜的,空氣是纏綿的......
* * *
此刻,司空寧的大賬內,宋氣和他相對而坐。
“宋大人真的要走?”司空寧很是困惑地看著宋氣。
宋氣點點頭:“營嘯,是我為聖上辦的最後一件事。從今以後,世上再無宋然,還往司空兄在給聖上做彙報時,幫我守住這個秘密。”
“所以,你是借鳳舞的死完成死遁?”司空寧放下茶杯。
“嗯。”司空寧輕聲答道,今日在營嘯中死去的“鳳舞”,是他安排的死士。“鳳舞”的死,可以讓他名正言順的死遁。
司空寧沉默了許久,問:“為何?”
宋氣自嘲地笑笑:“曾經,聖上就是我的天我的地我的命,皇城司,就是我最夢寐以求的地方。可來了襄陽後,我那堅定不移的念頭卻破天荒地動搖了,我開始懷疑自己,質疑自己......”
司空寧再次沉默後,道:“既然宋大人心意已決,寧也不能再勸。宋大人放心,你曾於家父有救命之恩,這秘密,我替大人守住。”
“司空將軍,你是如何想到營嘯這個不費一兵一卒搞垮對方的主意的?”宋氣有些佩服地看著司空寧。
司空寧笑得有些苦:“本來我確實想不出這樣的主意來,但那不堪回首的鬼霧山穀經曆卻啟發了我......”
當時,他們的大軍困在鬼霧山穀陣法內,不斷經曆出口入口的循環,加上那個山穀的鬨鬼傳說,他的大軍差點就引發了營嘯。不過好在那樣的情況下,好在他及時預判到了,才沒釀成不可挽回的後果。吃夠苦頭的他,就盤算著,定要十倍還給襄陽軍。
“司空將軍果真是師夷長技以製夷。”宋氣輕歎。
司空寧笑笑:“總不能老被他們壓著欺負啊,偶爾也要以牙還牙啊。”
宋氣看向營賬外的茫茫夜色:“營嘯一旦發生,襄陽軍可能真的就亡了。”
司空寧:“除了狄青,這世上,本帥還真不知還有誰能在營嘯發生後力挽狂瀾。如若襄陽軍真挺過了這次滅頂之災,本帥倒是會如宋大人一樣迷茫了。”
如果那樣,可能就是連天意都在幫襄陽了。
宋氣沒說話,眼裡閃過一絲落寂。
襄陽軍滅,曉月再無原諒他的可能。
“不知宋大人今後有何打算?”司空寧幫他添了茶水。
宋正笑得有些淒然:“我也不知。”
也許浪跡天涯四海為家,也許找個小地方,隱居一輩子,也許.....
可無論哪種,他都不再有家。
因為,再沒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