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撞開的門板推著沙發抵到後牆,沒法再打開了,米斯緹睜開眼,有些慶幸地聽著怪物對木門無計可施的哼聲。
門外的東西大概身材龐大,門已經被撞開了三分之一,足夠一個成年男子側身進入,但“她”如野獸一般狼狽地擠了半天,在門上牆上反複抓撓,卻還是沒能將身體塞進屋內。
那怪物與她隻隔著一塊木板,那粗野的喘息在米斯緹聽來如震雷一般。
她大著膽子從門縫向外看去,眼前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見,鼻尖嗅到一股家畜的臭味混合著血腥臭的怪味。
直到縫隙外的“黑暗”挪動了一下,米斯緹才意識到自己在盯著什麼看——一大片光裸的粉色皮肉,偶爾能看到幾個大塊的黑斑。
少女揉了下眼睛,希望能看得更清楚一些,她仔細端詳著那無毛的皮膚,奇怪這到底是是什麼生物。
莫非是數百年後的魔法師馴養的怪獸……
它不高,體型介於牛羊之間,臀部和軀乾的連接處好像匆忙把兩個不同的生物粘連在一起似的,前軀要小了一圈,一連串的腫塊彌補了二者大小的區彆,後臀部位看起來像牛,有著花黑的斑紋和正常的後蹄。
前肢的蹄子要更短,米斯緹皺眉在腦中描繪出一個粉色的筒狀生物配上四個滑稽的短粗蹄子,想象中這應該是某種外形挺滑稽的生物,但隨著她目光落下,粗短蹄子開裂,從骨頭中長出的人類手臂輪廓出現在她眼前。
原來如此,這樣就與後肢的牛蹄一樣高了。米斯緹嘴角發顫,她生平第一次這麼想尖叫。
人類的手臂讓它的兩對前肢各自多了兩個關節,在它趴著想擠進屋內時靈活地折起來,攀附著門板和牆壁。
然後米斯緹看到它的耳朵,大概有巴掌大,小扇子似的蓋在腦後,它的眼睛——
它一側的七隻眼睛齊齊注視著門縫裡偷窺的少女。
米斯緹用力抽了一口氣,它瞬間將四隻手的手指都塞進門縫裡,狹小的門縫折斷了它幾根手指,被巨力撅斷蹭下來的指甲落到米斯緹腳邊。
米斯緹盯著那帶血的指甲,驚異地看到那幾根指頭上很快又咯啦咯啦地接上斷骨,隻是依舊扭曲,指甲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生長。
它短短的鼻子有點像豬,焦躁地拱來拱去,嗅著米斯緹的氣味,隔得這麼近,米斯緹都能聞到它口中強烈的異味。
米斯緹臉色煞白,不知哪來的勇氣發狠地舉著匕首朝它的鼻子劃去,銀刃將它貼在門縫上的鼻子切成了兩半,即便是沒什麼力氣的米斯緹竟然也削斷了怪物幾根指頭。
刀刃上的白光更盛,讓米斯緹感覺皮膚有點刺痛,她驚喜地聽見怪物吃痛的吼聲,萬幸它與米斯緹一樣恐懼發著瑩潤白光的匕首,這次傷口沒有愈合,她能聞到它腥臭的血噴湧而出。
它在走廊和門邊翻滾,四隻手痛苦地拍著牆和門,米斯緹希望它能知難而退,剛才她揮刀時基本上沒有感受到什麼觸感,好像拿著滾燙的刀切在一塊油脂上似的,要是它沒有及時抽手,米斯緹覺得自己能把它的指骨一起斬斷。
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燒焦的氣味,米斯緹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右手的燙傷讓她身體止不住地顫抖,膿血已經洇出了手帕,她不敢揭開看。
門前的怪物逐漸平息下來,它好像神誌不清的人一樣不停說著話,但米斯緹一句也聽不懂,反而愈發毛骨悚然。
該不會這些都是它吃掉的人——
她抹了抹眼前生理性的淚水,緊張地盯著門縫。
它突然安靜了下來,似是有些害怕,隔著一段距離盯著小縫後麵露出恐懼神情的少女。
它的身體很龐大,頭也很大,鼻子和嘴都像豬,米斯緹對家畜不太了解,印象中見到有毛的豬比較多,或許是彆的品種或幾百年後這個種族都變了模樣。
但它的頭比一般的豬要……扁一點,鼻梁上有一道深深的凹痕,眼睛分部在臉的兩側,形狀不像畜類反而像人類。
米斯緹戰栗,她意識到那就是人眼。
左邊有6隻,右邊有7隻,沒有一對的位置對上,它的臉上本該長著豬眼的部分隻有兩個潰爛的血洞,兩根神經耷拉在外麵,不見眼球。
米斯緹蒼白著臉乾嘔了一聲,怪物虎視眈眈地望著她,它有一種不同於普通野獸的詭異感,當然普通野獸也不會長出十三隻眼睛和四條……各不相同的胳膊。
它裂開的鼻子顫動了一下,俯下腦袋在地上拱來拱去,它從樓梯開始嗅到走廊,在米斯緹眼前扭過身,朝……朝隔壁房間走過去。
它嗅到了芙羅拉的氣味。
米斯緹發覺它的動作有點奇怪,直到它轉過身才發覺怪物的背上有幾道傷痕,其中一個看起來甚至是被那錐子般的銀劍刺入其中留下的,血隨著它的動作不斷湧出,好像讓它的後肢不太能使上力。
芙羅拉和怪物遇見過,或許這個怪物就是循著她的味道找到了高尚之心,那獵人現在怎麼樣了?
它循著那讓它不安不快的味道,沒有阻擋,隔壁房間的門鎖輕易便被它撞開,某人離開時的腳步氣味忠實地留在地板上。
儘管後肢笨拙,但它卻能以兩對異常靈活的前肢彌補行動的不便,四條比普通人類要粗壯一倍有餘的手臂能輕鬆地攀住屋簷或牆麵的凸起,它像蜘蛛一樣爬在牆上,輕易地抓住了窗台。
恐懼的氣味充斥著整個房間,即便是它這樣粗糙的心靈也能察覺到這個人不是威脅。
龐大的身軀直接擠碎了窗戶滾落在地上,它直直地衝向木門與家具圍出的縫隙。
然而那裡一個人都沒有,到嘴的食物不翼而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