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使促狹天子賜字女榜眼
大彰會試於二月舉行,京城附近直省的考生多是年後打點行裝上路。而家住西南一帶的考生,往往是剛看罷秋闈桂榜,在家中略休息幾天,便得馬不停蹄地往京城趕了。
大部分考生在正月下旬就會趕到京城,找一處稱意的會館或是客棧安置下來,剩餘幾天時間或溫書複習,或走親訪友,或拜訪名士,或參加文會。
正因如此,昭興六年,正月底的京城格外熱鬨。
姚疏反而難得地清閒了下來。
自他上題本助皇上妥善解決了昭興元年春闈士子罷考一事,便深得昭興帝的信任。在昭興三年的會試中,他就已經被皇上任命為兩位主考官之一。
以至於今年皇上仍想請他擔任主考官時,姚疏連忙拱手一揖,雖然麵露慚愧,語氣中卻喜悅難掩,“回皇上,臣的孫子即將應試春闈。臣理當回避,故不宜擔任本次會試主考,還請皇上另選賢能。”
薛放眸中的失落稍縱即逝,他隨手把朱筆往那六合同春的白玉筆架上輕輕一擱,饒有興趣地問道:“是姚嵐的兒子,還是?”
姚疏恭敬地垂下頭去,“正是犬子姚嵐的幼子。”
“那朕可要期待一下,來日姚家祖孫三代同朝為官的場麵。”薛放笑了笑,又問道:“朕原想請老師和翰林學士邱慎思同任主考,現下另一個人選空缺,老師可有建議?”
姚疏斟酌片刻,猶豫地開口道:“依臣愚見,禮部尚書苗洞明或許可以擔此重任,苗大人曾於翰林院擔任侍講學士。”
薛放點點頭。
都說姚疏最看不慣苗洞明,此刻卻還能不計前嫌地舉薦他,想來苗洞明確能勝任此事。
昭興六年二月初七,薛放正式下旨,任命翰林學士邱慎思和禮部尚書苗洞明為本次會試主考官,並同考官十八人。其中,由翰林院中選拔十二人,六部六科各選三人。
二月初八,皇上欽命禮部尚書苗大人釋奠孔子,之後便由禮部主持會試開始,請眾位考生入場應試。
月仙從容地候在隊列中,隨意地聽著身邊舉子們的閒談。
去年鄉試她已然體驗過京城明時坊的新貢院了,故而現下並不覺得有什麼特彆。但身後幾個外地舉子卻顯得格外興奮,來回顧盼張望猶嫌不夠,還湊在一起小聲地議論著。
月仙不動聲色地往後挪了兩步,隱約聽到的幾句都是在讚頌皇上體恤學子,實乃仁厚明君。她低頭會心一笑,果然自己這出妙計甚是有效。
會試的搜檢較鄉試自然更為寬鬆,畢竟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舉人老爺,更彆提這當中有些人可能還有官職在身。
月仙輕輕巧巧就通過了搜檢,還不忘在躲屏風後將自己的束胸布稍稍鬆開一點——今日因擔心被搜檢官瞧出異樣,她把縛帶勒得有些緊了,剛才排隊的時候就覺得胸口很是憋悶。
二月初九一早便正式開始春闈的第一場考試。月仙夜裡在號房睡得不舒服,連帶著早晨也沒什麼胃口,隻草草啃了半塊家中準備的糕餅,便覺得下腹有飽脹之感。她乾脆起身在號房內來回地踱著步子,直到巡綽官示意要發放答卷紙才又坐了回去。
第一場考四書義三道、五經義四道。月仙集中精神,先做好三篇四書義,再將五經義的題目全部讀過一遍,略略整理一下思路,才來決定自己究竟回答作哪四道。
五經,即《詩》、《書》、《禮記》、《易》、《春秋》。這其中,《詩》、《書》、《易》的命題難度往往小於《禮記》和《春秋》,隻因後兩者更加高深,尤其是《春秋》,內涵雋永深刻,普通士子往往難以得其要領。因此大多數學子出於應試的考量,都會選擇放棄在《春秋》上下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