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差陽錯 荷花池一見鐘情誤芳卿(2 / 2)

在世子看來,這是一場一見鐘情的戲。當時先帝於宮中宴請眾臣及親眷,他酒醉往偏殿更衣,回去的路上瞧見荷花池邊的亭子裡坐了個姑娘,容貌清麗,手裡卻拿著一把折扇在把玩。

他當即覺得此女不同尋常,便躲在暗處看這位姑娘獨個兒練習耍扇子。姑娘不太熟練,扇子偶爾掉落在地上,她一麵低頭拾起折扇,一麵氣哼哼地抱怨。世子借此機會聽到她一口軟糯的淩州話,當下春心蕩漾。

男女不同席,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打聽清楚,那是姚大學士最小的女兒。

跟姚疏結親可謂是數一數二的難,姚疏不喜權貴,他三個兒子娶的夫人沒有一個出身顯赫。可想而知,他必然也不打算把這個小女兒嫁進名門望族。

平郡王為了兒子的心事求到了先帝麵前,嘉寧帝也有意撮合,便召見姚疏。誰知大學士隻留下一句恕難從命,便拂袖而去。

見此事不成,平郡王和王妃便趕緊張羅著為兒子先迎娶了青梅竹馬的表妹為側妃。就在世子也以為他和姚岑今生無緣的時候,嘉寧二十六年,一道賜婚聖旨,把姚岑又送了回來。

姚岑的不情願簡直就差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了。世子卻覺得這是峰回路轉的命中注定,他隻當姚家人素來高傲冷清,卻沒想到,姚岑根本就是一塊捂不熱的冰。

薛敢已經有些醉了,他的手搭上姚栩的袖子,口中還在不住地念叨:“我到底哪裡比不上姓段的,為什麼她連一個笑臉都不願給我?不是說娶回來就好了麼,為什麼七年了,她還是這樣冥頑不化……”

這句話如同一個響雷在月仙的頭頂炸開,她怔在原地,直到打完一場馬球的連濯走過來,一把將薛敢的手拂開。

“世子究竟跟你說了什麼?”連濯俯身盯住姚栩,他雙眼沒了神采,好像受了驚嚇。

等月仙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被連濯拉到了馬廄旁邊的樹蔭下。

她現在心裡一團亂麻,恨不得立刻腋生雙翼趕到史館,好搞清楚嘉寧二十四年段鴻聲究竟為何被貶。

連濯的關切是出於好意,她卻實在無可奉告。

隻能想辦法轉移話題,月仙的視線定在馬廄裡幾匹駿馬的身上,“浣之兄可願意教小弟騎馬?”

她的心慌得厲害,攥著韁繩的手也使勁地抖。

想到姑姑說祖父和父親極力隱瞞段鴻聲的下落,連手書也不曾再見過一封,月仙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可怕的猜測。

如果段鴻聲不在建州,也不在龍康……

她全然忘了自己還騎在馬上,迎麵而來的風已經越來越猛。

“賢弟!當心!”連濯的聲音自身側傳來,月仙來不及回答,緊接著一陣天旋地轉。

幸好連濯攔住了她的馬,月仙伏在馬背上,大口喘氣,汗如雨下。

她麵色蒼白如紙,被連濯送回馬車上之後嚇壞了所有人,紅鸞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綠鶯緊緊攥著她的手,帶著哭腔催白術快些趕車回府。

幸好隻是雙腿內側有幾處擦傷,月仙敷了藥倒頭就睡,一夜無夢。第二天她火急火燎地趕到史館,幾乎翻遍了和自己同一間廡房的謄錄官的所有書稿,卻始終找不到一個段字。

太巧了。

她翻來覆去地琢磨,就連在文華殿聽經筵也無法停下神思。

薛放沒好氣地用眼睛瞟著緩緩朝自己膝行而來的姚栩,總覺得他今日好像格外心不在焉,膝行的動作也較往日更加笨拙彆扭。

還沒等他在心底冷冷嘲笑一番,就見姚栩膝下一個不穩,人直接歪著伏了下去。薛放心中大驚,先前他還因為姚栩叫自己向內閣讓步而生氣,現在早已將那次不歡而散拋到了九霄雲外。

皇上心虛地記起,上次經筵後,自己聽完姚栩的回話沉默了很久,雖然並非成心晾著他,卻遲遲沒有叫姚栩起身,而是賭氣般地任他一直跪著。

他很想過去扶姚栩起來。

壓下這莫名其妙又不合規矩的衝動,薛放無奈地看向不遠處伏地請罪的人,溫聲道:“無妨,姚卿平身吧,繼續展書即可。”

戴春風得了皇上的眼色,忙不迭地快步湊上前來,他以為祖宗這是心中慍怒卻不顯於麵色,喚自己過來肯定是想著一會再責罰姚栩。

沒想到皇上斬釘截鐵地吩咐道:“你立刻去找塊地毯來,就鋪在展書官跪著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