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程晉隻不過是聽到腳步聲,下意識回頭一看。
在昏黃的天色下,襯著冉婉那精致的眉眼勾魂攝魄,怯生生看向他的眼神,更是讓人從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子憐惜之意。
見冉婉雙手死死捏著帕子,站在原地看著他不敢動彈,蕭程晉知道自己嚇到她了,便抿了抿唇,不自覺緩和了些許麵色。
孟氏察覺到異樣,轉頭看到冉婉,原本緊繃焦灼的麵色一緩,擠出一抹歉意的笑來。
“事出突然,委屈你了,”孟氏衝身後招手,立刻有婆子捧上一個約莫兩個巴掌大的木盒,“這個你拿著,去了邊疆,照顧好瑉兒和你自己,有什麼事就儘管寫信回來。”
孟氏不由分說把木盒塞到冉婉手裡,就催促著她趕緊上馬車。
“城門快要關了,不可耽誤時間,”孟氏拍拍冉婉的手臂,目送她登上馬車後,立刻轉身叮囑蕭程晉,“是咱們國公府對不住婉兒,委屈了她不少。邊疆苦寒,你也多體諒體諒她。”
蕭程晉瞟了一眼馬車,想到方才那驚鴻一瞥的精致容顏,抿著唇點了點頭,衝孟氏恭敬行了個晚輩禮。
“兒子不孝,不能在您膝下儘孝,娘萬望保重身體,”蕭程晉留戀的看一眼孟氏身後的鎮國公府,旋即翻身上馬,“我們走了。”
孟氏的眼眶微紅,嘴角卻揚起一抹驕傲的弧度,目送著蕭程晉一行人漸行漸遠。
冉婉從冉家帶進鎮國公府的東西,又被原封不動的抬上了馬車,即將跟著她前往邊疆。
除了跟著她的人又多了個喜巧外,連手中捧著的匣子都同當初捧進鎮國公府的一般無二。
似乎是為了照顧冉婉的心情,喜巧主動出了車廂,合緊馬車門,給一主一仆留下足夠的空間。
比起還算淡定的冉婉,如意頗有些坐立不安,憂容滿麵。
“這就要去邊疆了,小姐,你不怕嗎?”如意坐在冉婉的腿側,緊緊挨著她的腿,憂心不已,“聽說邊疆不安穩,韃子動不動就扣邊,有打不完的仗……”
“你怕什麼?”冉婉垂眸看向手中捧著的紅木匣子,溫聲細語道,“隻是去邊疆,又不是讓你上戰場打仗,有何好懼?”
“可是老爺說……武將弑殺,有違天和,邊疆還多是不開化的……”
“如意!”冉婉喝止了如意,難得厲聲道,“這等子話日後莫要再說,鎮國公府世代忠烈,武將守國門,戰士們拿命拚殺,百姓才得以安穩。他們是英雄,不可胡亂編排誹謗。”
如意被突然嚴厲起來的冉婉嚇了一跳,紅著眼垂了頭不敢作聲。
“我不怎麼識字,也沒讀過什麼書,但有些道理我卻懂得,”冉婉放柔了聲音,輕輕摸了摸如意的發髻安撫,“若是沒有戰士們浴血拚殺,韃子踏破邊關,苦的還是百姓。咱們享了恩惠福氣,縱使不感恩,也不可再說這種話。”
秦氏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她不許冉婉識字看書,卻給冉瑤請了女夫子悉心教導。
冉婉不懂什麼詩詞歌賦,也說不出什麼長篇大論,但她卻懂得做人最基本的道理。
冉元生是文官,自恃清高,看不慣隻會打打殺殺的武將,視其為莽夫,時常會在府中說起類似的話語,府中上下的丫鬟小廝都知道。
孝道為先,冉婉不能說父親說的不對,但她心裡卻自有一套評判的標準。
再者……冉婉抱緊了懷中的紅木匣子,心下自嘲。
父親看不慣武將,最終卻不還是默許了嫡母送她入鎮國公府,給他換了官進一級的未來?
冉婉斂去眼底的複雜,輕輕撫摸著匣子上精雕細琢的海棠圖,有些好奇孟氏塞給她的是什麼東西。
她輕輕打開匣子,看到匣子裡裝著的東西後,愣住了。
“姑娘!這是……”
如意悄悄探頭一看,也被驚住了。
滿滿一盒子的首飾珠寶,底下還有一遝麵值百兩的銀票,粗略一看,至少有上萬兩。
冉婉被驚了一跳,瞬間覺得這不大的匣子重逾千斤。
她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銀錢,哪怕就是鎮國公府送入冉家的那十萬兩銀票,她也隻是聽聞,並沒有親眼見到。
“啪——”
冉婉猛地合上匣子,心臟怦怦直跳。
第一次抱著這麼多錢財,她心下不安,都不知道往哪裡藏了。
如意也被嚇傻了,連方才的委屈惶恐都忘了乾淨,陪著冉婉在馬車裡到處找能藏匣子的地方。
車廂中的主仆倆被這大筆錢財衝昏了頭腦,把方才的談話全都拋之腦後。
而馬車外的人,心緒卻久久不能平靜。
哪怕冉婉和如意交談時都刻意壓低了聲音,但哪裡能避得過打從幼時便開始習武,聽力敏銳的蕭程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