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圓儘力忽視陳焉的視線,搖了搖頭。
“雞蛋過敏”
“雞蛋?”陸圓不自覺的重複了一遍。
“對”陳焉點點頭說補充說“他知道自己雞蛋過敏”
“他知道?”問這話的時候陸圓抬起了眼皮。陸圓想:“那他為什麼還是過敏了?”
陳焉看到了陸圓的眼睛,似乎很是不解。
陳焉平靜的闡述自己的猜測:“他讓自己過敏,可能是不想走吧。至於為什麼不想走,大概是為了某個很重要的人”
陸圓立刻捕捉前半句的關鍵詞:“走去哪?”
陳焉意識到麵前的男孩並不知道陳知覺要轉學的事,也沒有多說什麼。
陳焉纖長的手搭在胳膊上,沒回答陸圓的問題。
隻說:“你可以去問陳知覺”
如果陳知覺在場的話一定知道陳焉這頗具暗示性的話對陸圓知道答案來說沒有任何實際推動作用。陳知覺可能會答自己去哪裡,為什麼去,還會不會回來,但陸圓不會問的。
平穩的呼吸聲從陳知覺鼻腔中傳出,傳到陸圓的耳朵裡。
陸圓看躺在床上的陳知覺有些無措,他實在不知道該怎樣對待陳知覺。陳知覺過敏了,他不知道陳知覺的過敏源是什麼。暑假聯係不到陳知覺,他也沒有問陳知覺在哪又經曆了什麼。連陳知覺要走,他也不知道陳知覺去哪裡還回來嗎。他不能認真對待陳知覺對他的感情,也不能及時給出回應。他隻會在陳知覺表達感情之後縮回殼裡,慌亂到隻想同陳知覺保持距離。在陸圓聽陳焉說陳知覺知道雞蛋過敏還吃了一盒雞蛋後,陸圓就覺得他們應該結束這段關係了。
太陽快落山的時候紅色染了半邊天,陸圓想著,要在夕陽消退之前離開陳知覺了。
陳知覺自然醒,醒來後看到陸圓坐在他旁邊。
陳知覺心中愉悅,覺得這招果然有用,陸圓這不就在他旁邊陪著他。
“睡醒了”陸圓給陳知覺倒了杯水。
陳知覺從床上下來,動了動肩膀問陸圓:“你下午沒去學校?”
陸圓說:“請假了”
陳知覺連喝水都覺得愉悅,喝完水後站起來活動了下身體,走到床邊覺得夕陽很好看喊陸圓過來一起看。
陸圓這時候開口:“我們不要再在一起了”
很突然的一句話,陳知覺看著好看的夕陽覺得自己把這話聽錯了。
陳知覺轉頭問:“什麼?”
陸圓把眼皮抬起來看著陳知覺的眼睛,依舊是一雙好看到讓陸圓舍不得移開視線的眼睛。
陸圓說:“陳知覺,我們不要在在一起了”
陳知覺一下愣住了,被迫反複咀嚼拆分這句話。
好長一段時間後,陳知覺問:“為什麼?”
陸圓說:“我知道了,你是因為吃了雞蛋過敏的”
陳知覺思忖著問:“是因為我知道雞蛋過敏還是吃下去讓你害怕了嗎?”
陸圓小幅度地搖了搖頭說:“不是”
陳知覺不解:“那是為什麼?陸圓,我不明白你為什麼突然說這個,是開玩笑的吧”
陸圓沒回答陳知覺的問題,繼續說:“我知道了你雞蛋過敏,但我不知道為什麼暑假聯係不到你,也不知道你即將要去哪裡”
陸圓說:“陳知覺,我不了解你”
陳知覺偏過頭不看陸圓,過了會吐出短短的氣音。
陸圓聽清了,他聽到陳知覺說:“是你不想了解我”
陸圓並不反駁準備離開。
陳知覺即便情緒非常不穩定還是保持著較平穩的語調:“因為我沒告訴你這些,所以你才要分手嗎?你想知道的話,我現在可以告訴你,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同你講。”
陸圓說:“不是因為這個。這個也不怪你,我自己也沒有問過你”
“那到底是為什麼?”陳知覺第三次問陸圓為什麼。
陸圓心想“原來陳知覺喜歡問為什麼啊”
陳知覺走過來把陸圓推到牆上,陸圓沒動。
陳知覺咬了咬牙問:“陸圓,你真的想我們分開嗎?”
不該是這樣的 ,陸圓第一次經曆這樣耗費心神的感情,他完全沒準備好接受另一個人的出現,陳知覺就撕開他周圍的殼硬鑽進來,他迷迷糊糊跟著自己的心,跟著陳知覺的節奏,但腦子完全跟不上。剛開始他隨著自己的心,可是後來他逐漸覺得恐慌。說要請陳知覺吃刨冰的時候陸圓問陳知覺什麼時候想吃,其實那個時候陸圓的想法就是不要離陳知覺太近。“陳知覺一定又不理解了”陸圓想。陳知覺成績好,陳知覺長得帥,陳知覺家庭條件也是他無法想象的。在遇到陳知覺之前,陸圓從來不會主動和這類人做朋友,甚至沒有同這樣的人說過話。那時候他一點也沒想過這個人會和自己產生一段感情,事實上,他一直都不覺得自己是陳知覺的男朋友,他從不稱呼陳知覺為男朋友,他一直覺得這段關係像浮在雲裡一樣,不應該是他能享有的。
好一會陸圓說:“陳知覺,我們不是一類人”
陳知覺果然皺起眉頭:“我不明白。陸圓,我們怎麼不是一類人了”
陸圓:“你知道嗎?你無論走在哪裡都能吸引到彆人的目光”
陳知覺不解:“你因為這個就單方麵宣判我們要分開?”
陸圓把最輕的浮在最頂尖的絲絲感覺扯到最低端,說出了讓兩個人都難過的話。
陸圓眼尾下垂:“你和我在一起的時間裡,我偶爾會不確定,不確定我們在一起了,不確定我是否能自然又平穩地接受你的喜歡。偶爾又會想獨占你,想不管不顧把你拉到我的世界。我告訴自己很多次,這是陳知覺啊,沒有人可以隻屬於一個人,更何況陳知覺。我真的很遲鈍,到底是不能好好地麵對我們的感情”
一段話陸圓說得很慢,卻覺得格外累。
事實上,陳知覺並不屬於誰。陸圓挑著最狠的話說,刺痛了陳知覺也刺痛著他自己。
說這話的陸圓十五歲,聽這話的陳知覺十六歲。
陳知覺說:“陸圓你知道你說這些話我很難過嗎?”
陸圓說:“對不起”
陳知覺眼尾猩紅,眼淚在眼裡打圈,心頭五味雜陳。
攥著拳頭的手發紅,陳知覺壓製自己的眼淚,讓自己儘量平靜地說:“陸圓,分開了就再也不要聯係了”
陸圓垂眸不看陳知覺的眼,喉頭哽著吐出一個音:“好”
那天的最後,陳知覺站在病房的窗戶旁。看著陸圓離開的背影,陳知覺的視線逐漸模糊。
陳知覺就看著陸圓離自己越來越遠,直到夕陽完全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