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然默了默,起身撿起蘋果,扔進了垃圾桶裡。
母女倆一個躺著,一個坐著,氣氛僵持。
“我還能活多久?阿然,你知道的,我不喜歡彆人瞞著我。”
聞然實話實說:“再觀察十多天就能進行第二階段的手術,因為發現得早,國內在這一時期的手術成功率很高。”
梁如錦歎一口氣,目光逐漸變得銳利,“我要早點康複,才能從聞誌遠手裡把聞名科技奪回來的。”
聞然垂著頭,聲音低落:“是我的疏忽。”她又拿起一個蘋果削,梁如錦攔她,“彆削了,擦乾淨手上的血,待會去處理一下。”
“好。”
“等我出院,和我一起去西郊陵園看看他。”提到聞功長,梁如錦盯著窗外的天,眼神透露出一抹哀傷,“要不是為了求人幫忙,你爸肯定不會冒著大雨出門。”
低著頭的聞然沒有什麼悲傷的表情,無力地扯了扯唇角,在這件事情上,一如既往保持沉默。
“算了,不說他了。”她抹去眼角的淚,轉過頭看向聞然,態度緩和下來,“這些天你也不容易,你先完成你的學業,不要懈怠了。”
“以後有時間不用常來看我,多去北城,去你爺爺那走走。”
聞然猛地抬頭,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很多年前,聞然從大人的隻言片語中得知,聞功長和老爺子鬨掰,出來單打獨鬥,建立了聞名科技。他們一家幾乎沒和老爺子那邊來往過,父子的具體矛盾是什麼也少有人清楚。
梁如錦隨意地撣了撣被子,對上驚詫的聞然,平靜地說:“你的眉眼最像你爸,老頭念舊,要麵子不肯說,你這時候服個軟,以後我們才有重新開始的資本。”
服個軟…聞誌遠是她的叔叔,在她背後給了她最致命一擊。聞然默了默,問:“當年,爸爸為什麼要和爺爺決裂?”
“你本該有個姐姐的。”想起往事,昔日的悲痛淡了又淡,隻剩下悵然若失,“老頭子讓你爸和另外一家集團千金聯姻,你爸不願被他控製,偷跑了來海城,後來和我私定了終身。”
半年多之後,梁如錦懷孕,這時聞功長的家裡人找來海城,想強行帶走聞功長,一番鬨騰使得她小產,仇就結下了。
他們感情曾如此深刻,更使得聞然心裡泛起苦澀,近幾年他們的相處不像夫妻,而像相互扶持的同事。
“聞誌遠是老頭的養子,翅膀硬了,這回正好讓老頭好好看看,他養的白眼狼是怎麼對付他的親兒子的。”
梁如錦哂笑,“不過阿然你記住,無論能不能倚靠其他人,隻有你自己做最優秀最不可替代的那個,才能落於不敗之地。”
這句話聞然聽過許多次,即便不是非常認同,她也沒有表現出來。她拿出紙擦乾手上的血跡,說:“我知道。”
護工按時敲門提醒吃藥,聞然出門去窗口預存費用,在樓梯口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在拐角處消失。
“我身體沒事啊,來醫院是因為路師姐的妹妹做手術,正好順路,我就來看看。”林笙等電梯,手指無聊地撥弄著斜挎包的拉鏈環,“嗯,在回家路上了。”
“就看看?”趙桐挑了挑眉梢,沒戳穿她,“過兩天阿齊就走了,她讓我和你說,就算遇上天大的事這次聚會你也得到場,還要帶上聞然。”
林笙說:“她要求可真多。”
“誰讓你瞞著她。”
“她一喝醉,什麼事都能抖落出來,我哪敢說。”林笙無意中看到聞然,上前拍了拍她的肩,指了下耳朵上的藍牙耳機,“行,到時候我問問,掛了哈。”
“阿姨身體還好吧?”林笙在這見到聞然並不意外,聞然不會開車,閒暇時她送過幾次聞然來醫院,也聽她提起過她媽媽的情況。
“挺好。你今天…”怎麼會來醫院?
話還沒說完,林笙掃到她收回的手背上的血痕,宛若潔白無瑕的璞玉開出一道裂縫,刺眼的紅破壞了整體美感,她問:“手怎麼了?”
“削水果時,水果刀不小心碰到了。”
林笙滿臉狐疑,她好歹有點常識,“傷口要在手指上,那這個理由還說得過去,你削個水果能劃到手背?”
“能。”聞然沒說謊,隻不過隱藏了部分事實,所以絲毫不心虛,伸出受傷的手給她看。
林笙失笑,從包裡掏出一張創可貼,“正好還剩一張,送給你。”
“謝謝。”聞然伸出另一隻手去接,“回頭請護士替我貼。”
林笙打量她一眼,“算了,我幫你,左手過來點。”
聞然照做,下一秒溫熱的指尖覆上手背,按壓力度很輕,但依舊避免不了碰到傷口,她忍著痛,沒發出聲音。
“你是不是不會用水果刀啊?”林笙突然給她想到了劃傷的原因,邊抬頭看著她笑,想從她的表情裡判斷自己猜的對不對。
“真不會?”
聞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