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李君耀從兜裡拿出一包煙,給梁韞遞來一根煙,眼神示意他接:“來,抽根煙。”
梁韞一動不動。
“不能坐下來一起喝杯酒,一起抽根煙總行吧。”李君耀勸了句,看他仍是不為所動,隻得訕笑著縮回手,自己叼了一根煙。
“紙包不住火,我知道這件事,有什麼好驚訝的?”李君耀看向梁韞,“前兩天,我遇到了你那個叔叔,是叫王品興吧,你爸死的事,就是他告訴我的。”
他將煙點燃:“他一見到我,三句有兩句都離不開你,不過都是罵你的話,罵的很難聽,你不會想知道的。”
李君耀吸了口煙:“他還是一點沒變,還是那副讓人討厭的嘴臉。”
“梁韞,我問你,我和他,誰的嘴臉更讓人討厭?”李君耀彈了彈指間的煙,看到梁韞的表情,“行,你不想說就不說。不過,你對他做什麼了,這我倒很好奇,他一說到你,恨不得那把刀把你剁了的架勢,太可怕了。你和他才是親戚,可他寧願找我幫忙都不願意找你,你看看,你的人緣真是差的極致了。”
李君耀背過身,眺望著遠處:“但你確實有讓人討厭的本事,”頓了頓,繼續說,“當初我倆第一次見麵,我就討厭你,這種感覺,莫名地說不上來,反正啊,咱倆就是不合。”
梁韞開口:“他找你做什麼?”
李君耀沒理他,繼續說:““不過你和寧亦安倒是挺合得來的,一個正房的兒子,一個小三的女兒,倒是相處得融洽,現實中,我可真沒見過像你們這樣處的好的。”
“王品興找你做什麼?”梁韞問他。
李君耀笑:“我說了這麼多,你終於肯開口說句話了。”
“放心,我沒答應幫他任何忙,不用感謝我,我純屬討厭他,不幫他而已,可不是因為彆的什麼。”
李君耀不說,梁韞也能猜到一二,王品興去找李君耀的目的,無非是錢和人脈兩點。
但聽李君耀的口氣,王品興是碰了一鼻子灰,什麼好處都沒撈著。
“梁韞,我倒是有件好奇的事,你能告訴我,你和寧亦安是真的關係好,還是裝的?”李君耀笑,“我真的是好奇,畢竟和小三的孩子,怎麼關係好啊,你看我,在李家,那些人就特彆看不慣我,彆說關係好了,不當麵互罵,就算不錯了。”
看梁韞又不說話了,李君耀笑著歎氣:“行,你不想說,沒關係,不過,我又好奇你媽知道你和你這同父異母的妹妹關係這麼好,是什麼心情啊,不會發瘋嗎,畢竟哪個女人能接受自己男人外遇生下的孩子啊?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背叛她了,她會怎麼……”
李君耀都沒反應過來,梁韞一拳就砸在他臉上了,不過他也不惱,和一個能做出反應的人說話,總比和一個給不了一點反應的木頭人說話好。
他打了他,那就說明,這不是他一個在唱獨角戲。
“你這一拳是給你那不做人的爸打的,還是給你那沒命享福的妹妹打的?”李君耀一臉特彆欠的表情,“彆這麼看著我,我一沒害死你爸,二沒殺你妹妹,你這麼惡狠狠地看著我乾什麼,弄得好像你對他們感情有多深似的,彆裝了,梁韞,世界上要都是不自私的人,那這個世界就沒那麼多不美好了。”
“這一拳是替你自己打的,因為你的嘴巴太臟了。”
李君耀笑著對上梁韞的眼神,一點都不怕他:“我嘴巴臟?我說的不是事實嗎?你爸沒做錯事?你媽能接受一個小三的女兒?”
“閉嘴,”梁韞揪住李君耀的衣領,“誰都能說,就你沒資格說,更沒資格站在這裡說。”
“為什麼?憑什麼?”
“你殺了她,”梁韞眼神很冷,“你有什麼資格還站在這裡說話。”
“我殺了她?”李君耀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將煙扔在地上,伸出雙手,“來啊,要是我殺了她,你就報警,讓人把我抓起來啊,你們都說是我殺了她,我怎麼殺她了!”
話落,李君耀收住笑容:“梁韞,要講證據的,她是我的未婚妻,我們當時就要結婚了,我殺她,毀了自己的婚禮,我圖什麼,圖喜事變白事,圖活人變死人!”
梁韞一把推開他:“她不想結婚,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李君耀神情一變:“不想結婚,就用死來逃婚嗎?那她的命也太廉價了。”
“我告訴你,梁韞,我沒有殺她!”李君耀嘶吼,“我沒有!”
所積攢的憤怒在這一刻爆發。
“她的死,憑什麼怪我頭上!她是一個成年人了,要死還是活,那都是她自己的選擇!你要是有這麼大的本事,你就不會在這裡將錯都推到我一個人的身上!你沒錯嗎!你是她的哥哥,她死的時候,你在哪兒!她在生命最後一刻,是給你打的電話,你都不知道她在哪兒,憑什麼我就要知道她在哪兒!憑什麼!”李君耀將怒火全部發泄出來,狠狠踢了墓旁鬆樹好幾腳。
她是一個人,不是揣在懷裡隨時保護的物件,她要真的想死,就算一天二十四小時看著她,她也會死。
就像玫瑰,再怎麼精心嗬護,它該凋零的時候從不會留戀這個世界。
李君耀深吸一口氣,重新將自己偽裝起來,仿佛剛才發瘋的人不是自己。
“要死的人留不住,想死太容易了。”李君耀嘴不饒人,但卻紅了眼。
李君耀邁開步子,準備走了。
“下次,再有人死了,記得早點通知我,從彆人嘴裡知道的,我是不會出錢的。”再在這裡多呆一點時間,都要把人給整抑鬱了。
“走了,不用送了。”李君耀徑自往出口走,沒有回頭。
梁韞站在原地,沒給李君耀一記眼神,他定定地盯著墓碑上她的照片,她笑得那麼燦爛,卻永遠長眠在這裡了。
她沒錯,錯得是做錯事的大人,她什麼都沒做,卻永遠擺脫不了不屬於她的罪名。
……
李君耀坐進車裡,雙手緊握住方向盤,雙眼更紅了,一個字一個字地從嘴裡擠出來。
“寧亦安,你倒是徹底解脫了。”
說完,他大口喘著氣,他再在那裡呆下去,都快窒息了。
這個地方,他是第一次來。
這一方墓地,太小了,小到太壓抑了,那麼活生生的一個人,死後,卻可以在這麼小的地方呆著。
“寧亦安,寧亦安。”他輕喃著她的名字,好似他多喊幾遍,她就沒死,她就活著。
李君耀轉頭,看著放在副駕駛位上的一大束花,各種紫色的花……
她最喜歡紫色了。
可惜,她再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