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殿簡樸大氣,門掛一聯:日月每從肩上過,山河常在掌中看。
乃原本來自北域一位講師臨去所題。她在北域王朝做官,做客長生仙宗不久後渡劫失敗,劍毀人亡。此聯便成絕筆。斯人逝去多年,其上劍意猶在,震得人神氣一清。
該大能曾單身赴西域魔宗,三言兩語化解魔宗與北國一場戰爭。其人坦蕩蕭肅,每每憐小助弱。莫說弟子了,就連不少講師,講課前進入主殿,也會略彎腰,向那對聯恭敬行禮。
季瑰遠遠便見一錦衣狐裘青年朝對聯行禮。
青年膚白勝雪,長發束得一絲不苟,行完禮後姿態挺拔。待走近了,才叫人發現他氣血不足,看上去很是脆弱,如白梅半凋,不堪折,莫去折。
他走得很慢,步伐卻很穩。一步一步,登上玉階,竹指般的手推開主殿大門。
此刻方才清晨,殿內尚且燃著鮫淚燭,一室光明。青年影子拖出長長一道,讓人簡直有些心驚。
季瑰正若有所思著,忽被人在肩頭一拍。他微微轉背,是師錯。
“你來得倒早。”
“水閣主的課,哪怕不是藥修、不很懂你們那些,聽聽也是好的。”季瑰答道,同他一道往主殿走。
師錯頷首,道:“你昨晚方引氣入體吧?清早又來聽學,甚是勤勉。然而初階東聽西看的,仔細耽誤修行。”
對方這是在……提醒自己?沒想到炮灰甲人還挺好的?季瑰略有些意外,沒敢說其實自己時時刻刻運轉著履霜功法,怕嚇到對方。畢竟再天才的弟子也不可能有這樣一停不停的領悟力。他微笑了笑,道:“多謝提醒。”
“嗯。”師錯應了聲,又道,“不過師父講學確實可遇不可求,你連夜趕來也是情有可原。”
季瑰應了聲,兩人又略聊了幾句。沒看出來,師錯實際人還不錯,就是說話語氣難聽了些,臉長得臭拽臭拽了些,而已。
他們對青年背影行禮後在主殿尋了條前排幾案坐下。
之後陸續有人來。
時候未到,水遣心背對眾人,隻負手看窗外山色。於是便有些膽大的弟子低聲交談起來。
“宗門大比你看好誰?賭不賭?”
“嘁,年年項目抽簽決定,不同人擅長不同,賭個頭。”
“氣運也是關鍵之一嘛。比如有些人天賦平平,拜得名師也能躍過龍門呢。”
“哈,你怎知他定能越過龍門,或隻是在梁上蹦跳呢?”
“嗤……”三兩個弟子低低笑起來,自然知道這兩人口中之人是誰,不過當著水遣心的麵說他小弟子不是,真不知是膽大還是愚蠢。
“哎,他邊上又是哪個?瞧著……嘶,修為低微得仿若凡人,竟也能來主殿上課?”
“想必有個好靠山吧,咱們可得罪不起。”
季瑰無語。分明也有聊其它內容的弟子,自己偏偏聽到這幾句。果然人容易聽到不好的東西麼。
他支著頭在幾案以指蘸水畫畫,一個頭、一根線,一條小蛇栩栩如生。
又有弟子道:“或許他來聽水閣主的課,便是為了找他討丹藥呢?這類世家弟子多少修為都是靠嗑藥的,嬌得很,水得很。”
季瑰聽了,臂上一陣雞皮疙瘩。什麼叫,嬌得很,水得很。他搓搓臂膀,忽然想到了什麼,扭頭對師錯說:“有興趣得個藥人麼?”
師錯略懵:“嗯?”
季瑰指指自己,道:“旁人皆道嗑丹藥來的修為不穩,師錯,你可想在我身上試試嗑丹藥嗑飛升這條路?”
師錯雙目肉眼可見亮了起來。
“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