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麗莎怕今天到這兒後,和小哈分彆會難受,就沒有一起過來。”我的客戶漢森先生一邊下車一邊答道。
我心裡自言自語:既然難受,何必賣掉呢?過幾天訂到了新款機器人,就該把小哈忘嘍……
雖然我心裡如是想,但還是很有職業素養地恭維道:“您太太真太有愛了,完全把小哈當成家庭一員了。”
漢森先生看著正在關車門的小哈,站在我身邊說:“是啊,這幾年有它在,我們省了不少精力,的確是物有所值啊!”
“嗯呢,現代科技的目的之一就是為了解放家務的身心束縛嘛,”我一手把扶著開啟的店門,一邊做著請進的手勢說,“來吧,漢森先生,讓我們進去開始檢測。”
當小哈跟在它的主人身後,經過我的麵前時,很有禮貌地用它那略顯生硬的人工男中音說:“原,很高興見到你,謝謝你為我們開門。”
“我也很高興見到你!”我笑眯眯地拍了拍它的肩膀說。
以前我在給智能機器人們做維護時,除非斷電檢測,隻要它們處於運行狀態下,我總是習慣於和它們聊天,就像有些Tony老師喜歡和手裡那顆腦袋聊天一樣。
這樣既可以充實工作時間,也可以給自己的大腦擴擴容。
和機器人聊天比和人類聊天更放鬆,它們沒有情緒擾動,不會對任何事做主觀性評判,對話題的包容性強,不僅知多識廣有問必答,還不會對談話內容進行二次傳播。
當然,我雖可以通過人機聊天,獲得客戶們一些相對私密的個人狀況,但依然恪守職業道德,不會泄露客戶半點兒隱私。
這三年,想必在小哈的記憶庫裡,通過一次次的閒聊,我已成為它屈指可數的“朋友”之一。
可有件不幸的事情在前麵等著它。這次檢測完畢,我將從漢森先生手裡買下它,為了前客戶隱私,我必須當著漢森先生的麵,對它進行數據重置。
也就是說,今天是它三年“生命”的終結。它不會再記得我這個“朋友”,我們三年的“交情”,在它重置後的記憶庫裡,等於從未存在。
不過這沒什麼可傷心的,它不過是個機器人,是件高級工具罷了。隻要涉及轉手交易,必須按行規徹空記憶,才可以重新實現其商品價值。
三個月、三年,哪怕達到三十年,對於隻會程序化的智能運算和淺層情感反饋,卻沒有主觀意識思維和深度情感知覺的機器人來說,都一樣。
對於我,有money賺就好,才不會費神關心它們腦袋瓜兒裡那些數字記憶都保存了什麼。反正就是一堆數據,生成的多與少,保存或刪除,對這個世界沒有絲毫影響!
它們存在唯一意義就是以它們家庭保姆的功能,圈住一批不肯花時間打理家務的大額消費者,以帶動上下遊產業鏈,讓包括我這樣的人有飯吃,而且還吃得不賴。
就在我為眼下生意開心的時候,怎麼也不會料到,這一天將會成為今後生活的轉折點,如果不是因為內心的貪婪和帥氣的外表成正比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