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和機器的分界線是什麼?
是生命嗎?還是自由意誌?可自我本就是幻覺,人們受製於社會環境,不得已扮演著被分配到的角色,終究回歸成上帝手中的一捧泥土。
是想像力和創造力嗎?但自然界中會使用工具的不僅僅是智人,資本主義下人類擅長自我複製垃圾。
那這條模糊的界限是信仰嗎?是道德嗎?身為人類這麼多年,還對人性抱有幻想未免過於幼稚,有神論會暫時解決一些疑惑,但最終都會滑向虛無的深淵。
有人會嗤笑,人類遠遠不夠成為機器的創世神,現在討論這些有意義嗎?
但對現在的賈維斯來說,這存在於房間裡的大象,他不能假裝這個問題不存在——他曾是人類,但如今他是人工智能、是機器;而托尼,他是人類,可他也僅僅是這個遊戲裡的NPC,他是機器。
在遊戲世界待得太久了,久到模糊身份,久到將一切視為理所當然。
托尼還在觀看霍華德留下來的卡帶,賈維斯卻因為“父親”的出現陷入迷茫。
什麼是現實?什麼是虛擬?
他是誕生於絕對理性之上的機器,卻接受了托尼“走之前要學會跑”的說辭,他是以托尼需要為第一準則的人工智能,卻為斯坦的逝去感到難過。
他是個玩家,卻為托尼的失蹤擔憂,為鋼鐵俠的橫空出世驕傲,對如今的無路可走感到不安和憤怒。
他感覺自己從未如此真實地存在過。
那個屬於他的“現實世界”,沒有誰在他的生命裡留下什麼,相對的,他也沒在彆人的人生中留下什麼。
他曾對此不以為意,周圍的人都過著這樣的生活。人生苦短,所有的事情都會像朝露一樣在第二天的清晨被時間蒸發,那麼為什麼要在意這麼多?一份好工作,一個好看的伴侶,一座大房子,難道不夠填滿人生嗎?
而現在賈維斯覺得,不夠啊,他不再滿足於和佩姬開畢加索的玩笑,不再將和父親生活在一個屋簷下卻相對無言當作日常的一部分。
他人是可以去了解的,人生是充滿各種可能性的。
不夠啊,想去拉住一個人的手,他想,想緊緊相擁,生死與共。
屏幕散發的光芒在托尼立體的五官上投下大片的陰影,使他的表情晦暗不明,他注視著屏幕的霍華德,而賈維斯注視著他。
此刻,他們的內心想法並不相同,但感受相通。
托尼撿起那本被他丟到一邊的美國隊長傳記,如往常一樣發號施令:“賈維斯,搜索宇宙魔方的資料,去神盾局的庫裡麵找。”
“好的!先生!”賈維斯打起精神。他決定優先去解決托尼的問題,那些在心底就要破土而出的東西被突如其來的指令打斷,總有一天賈維斯會想明白這些。
神盾局給了他們暫時的訪問權限,賈維斯發現神盾局擁有的資料並不比霍華德留下的資料多,而且宇宙魔方對托尼有什麼用?
“先生,我們難道不該尋找新的元素來替代靶元素嗎?”
隻有找到替代品,更新反應堆,才能完全根治托尼的金屬中毒症狀。
被神盾局軟禁後,賈維斯將所有已知元素搭配組合,結果顯示隻有二氧化鋰可以緩解罷了。
“人力發現新元素得擁有瑪麗亞·斯克沃多夫斯卡的毅力啊。”托尼看了一眼宇宙魔方的投影,繼續翻閱傳記,“書上寫說美國隊長失蹤,他的死敵紅骷髏死亡,紅骷髏曾是納粹第一實驗室負責人,他當年可能從這裡得到了力量。宇宙魔方在二戰時輾轉於各種勢力,老頭子肯定也經手過,他估計就是從宇宙魔方提取出了新元素,並留下了可以解金屬中毒的猜想——可惜就可惜在宇宙魔方隨著紅骷髏的死亡消失了,不然找神盾局借過來研究一下什麼事都好辦了。”
“老斯塔克先生一定留下了元素結構圖。”賈維斯恍然大悟,他開始新一輪的圖表篩選,“不然弗瑞先生不會那麼信誓旦旦。”
“也許吧,要是我有事,他們彆想從小辣椒哪拿到一分錢的捐助。”托尼靈光一閃,“賈維斯,調出1974年斯塔克博覽會的攤位圖,模擬數碼線框模型,我需要一個可操作投影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