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手攥著繩索,傾頭靠過去,另一隻手滑動著手機屏幕。
天光明晃,起了風,堂前的細竹打著擺,葉片沙沙作響。
舒服得人直想眯眼打盹,頗有修複小院的風情格調了,住慣了市中心的鋼鐵大樓,手機屏倒扣在腿上,此刻不由眯眼捂嘴打了個嗬欠。
等覷眼過去,屋簷前的噴水池,流水淙淙,男人穿著白襯衣,單手接電話,側身站在池旁。
他的目光蜻蜓點水地落過來。
倆人的視線不偏不倚,竹片葉影映在白牆,日光從簷前的瓦縫中篩下,斑駁疏淺。
視線被撞破,手機鈴響。
備注:周沉術
電話接通,“找我做什麼?”
出於禮貌,彼此視線錯開之時,晚棠甚至還衝對麵揮了揮手。
而後才隨口朝周沉術問了句:“那人是誰?”
“什麼那人?”
“你看見誰了?”
她這才想起自己正在通話當中,鬼使神差地對著那人的背影拍了一張照片,也是活見鬼地轉發給了周沉術。
大概,這便是鬼迷心竅。
“隔這麼遠,圖片糊得臉都看不清,怕是如來佛祖顯靈都不一定能告訴你這提出問題的答案吧?”
僅有的一點旖旎無情敲破:“我要是知道,還能問你?”
“有事說事,沒事我就掛了。”
電話那端傳來方雅雅的聲音:“晚棠姐,剛剛王媽過來說,祖母讓我們過去。”
周晚棠:“行,那我過去找你們。”
電話掛斷,再抬眼看去的時候,人已經走遠,她也沒把這一個小插曲放在心上。
隻是等三人彙合,方雅雅小孩子的八卦心態儼然藏不住,非要問個透徹。
“晚棠姐,你方才說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啊?能把照片給我看看麼,說不定我知道你們說的那人是誰?”
“沒誰。”
“我剛就是無聊。”
方雅雅實在是太好奇了:“那我能看看嗎?”
周沉術看著倆人左一句右一句,倒是樂得圖個清閒,所以抿唇不語。
“喏。”
周晚棠劃開手機屏幕,遞至方雅雅眼前。
方雅雅將照片放大了一點,緊著眉,最終篤定:“這是時序哥哥。”
隨即又自我否定,“祖母說哥哥去武漢那邊洽談合作了,按理說這個時間點,他應該不會出現在這個地方的。”
搖搖頭:“不對,應該不是。哎,我也不知道。”
說完將手機推到晚棠的手裡。
不管是與否,周晚棠也沒升起多大的漣漪,反而最初的那點探究興趣與欲望也失去了。
“雅雅,你們這個周布置的作業多嗎?”
和高三生談學習與課業,無疑是在人傷口上撒鹽,提起這,她瞬間苦了臉:“晚棠姐,寫不完,通宵達旦都寫不完。”
“好好學習,以後當社畜了,可是很累的。”
周沉術悠悠插了一嘴:“累了就辭職回家,家裡永遠都是你的避風港。”
“不要。”
方雅雅一手半托下巴,轉身看向倆人:“靠誰都不如靠自己。”
周沉術失笑:“行,我算是一個人說不過你們兩個,溜了。”
周晚棠伸手捂嘴打了個哈欠。
他問:“昨晚做夜貓子去了,今天這麼困?”
“你剛電話打過來的時候,我在後院的秋千上打了個盹。每天按時上下班,晚上也沒有熬夜,到點就睡,這就是自然現象的困。”
“得了吧。”
“這話也就大哥會信,我還能不知道你什麼德行?”
“小雅,你長大可彆學你晚棠姐。”
方雅雅:“現在年輕人哪有不熬夜的,就你是老年人的生活作息。”
“他?”
周晚棠笑出聲,對上周沉術遞過來的眼神,還是很給麵子的噤了聲。
三人並肩而行,穿梭在回廊裡,剛跨過坎進入房間,就聽見一聲:
“老太太,麻將取過來了。”
王媽手裡拎著一個製紋細膩的桃木盒子,將它放在內側的那張由紫檀木裁製的正方方桌上。
“我們過來,是來做什麼的?”
方雅雅側身小聲詢問一旁站著的李媽。
她眼睛含笑地搖搖頭:“我也不是很清楚。”
房間裡的人不算多,故而老太太一眼看清來人,突然開口:“小婉。”
周晚棠和周沉術並立而行,正準備邁出門檻,聽見這話,立時收住腿。
“嗯?”
“你會打麻將嗎?”
這話一出口,晚棠立時瞪著眼,仰頭側目看向周沉術,懷疑自己剛剛聽錯了話。
他輕輕搖頭。
她也如實道:“不太會。”
“這牌桌啊,差角。彆看屋裡納著十多人,可這啊,愣是湊不齊人。”老太太招手,“小婉,你過來試一試。”
“啊?”周晚棠怔了下,“奶奶,我真的不太會。”
“晚棠,你就當是陪著老太太了。”
孟素桐笑著搖搖頭,“年輕人學東西,總比我們這半截身子入骨的會得快。”
周晚棠整個人還處在雲霧當中,不明白怎麼就突然牌桌差角了,更不明白一竅不通的她居然會被拉過去湊數。
“我……”
她指了指自己,然後沒了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