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屋後老太太給寧一謠搬了個凳子,打開櫃子翻找出茶葉,轉身去廚房燒水。
窗外又下起來毛毛細雨。
寧一謠坐下,安靜地看向屋裡剩下的兩個男人。
老頭耷拉著眼皮夾菜,細細咀嚼幾秒後捏著筷子往嘴裡扒飯。
而另個青年男子乾脆用手抓飯,狼吞虎咽間米粒在桌上撒得到處都是。
從寧一謠敲門到進屋,男青年都沒抬頭看過她一眼,儼然對外界漠不關心。
寧一謠目光蜻蜓點水般地略過男子雞窩般的頭發,視線即將挪開的一瞬間,男子若有所察地抬眸,沒有瞳仁的眼白跟她直直對上。
寧一謠瞳孔一縮,很快鎮定下來。
是活人,隻是眼珠子小了點。
【玉兔姐姐不差錢】:這是要嚇死姐姐呀!
【彈幕】:缺心眼的倒黴孩子。
她一個當事人沒感覺,反倒是彈幕罵罵咧咧起來。
“像,實在是太像了。”老太太將熱茶放到寧一謠麵前,感歎道。
視線觸及正在進食的孫子,老太太笑道:“這就是你喊的呂嘉,我孫子。”
寧一謠自認自己跟那個女學生並沒有多像,唯一的共通點無非就是都白了點瘦了點。
她沒低情商地去反駁老人的話,轉而探究起這間屋子。
房間裡的設施很簡陋,東西也十分雜亂,看得出主人對家務的疲於麵對。兩個老人身板挺直,即便捏著股精氣神,寧一謠仍能從眉心處發現絲心力交瘁的跡象。
寧一謠不認為那個女生會生活在這樣的家庭,也很難將她和麵前的呂嘉劃上什麼特彆的關係。
“你應該認識她吧?”呂老太太拉把椅子坐下來,眼眶聚起淚花,微微哽咽:“那是個好孩子。”
老頭一言不發地站起身,端碗進廚房去,水聲嘩嘩傳來。
寧一謠沒說話,隻靜靜看著老太太。
旁邊的呂嘉吃夠了飯,坐在位子上開始玩起來,袖子嘴邊全是粘著的飯粒。
寧一謠蹙著眉,察覺出呂嘉的不對勁來,又有些疑惑:他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能讓那個女生死後仍對他和這本書異常執著?
老人臉埋在手裡,過了許久用衣袖掖掖濕潤的眼角,說:“我老了,腦子也變糊塗了,很多事記不清。但她,我永遠記得。”
“多少年了?快七年了吧。”呂老太自言自語,“那孩子就是坐在你這個位子,放學了過來,捧著書給嘉嘉講故事。”
呂嘉趴在桌上,突然暴躁地錘了下桌子,像隻未訓化的獸。
老太太青筋凸起的手摸上孫子的後背,呂嘉的情緒總算平靜下來。
呂老太皺巴巴的臉靠在孫子肩頭,繼續說:“學校組織了關愛活動,其他孩子來這裡做做樣子就走了,隻有她,從那以後雷打不動地來,真是個善良的孩子啊…”
寧一謠了然。
果然,是個溫暖的小故事。彈幕裡有人在叫囂無聊。
寧一謠也準備打道回府,站起身將椅子歸位,問道:“如果您還能跟她說句話,會有什麼話想帶給她嗎?”
“活人怎麼給死人帶話。”呂老太說,“我倒是有個不情之請,你能不能幫我?”
寧一謠:“您先說。”
“你就坐在這個位置,給小嘉再讀最後一篇故事吧。”老太太側過臉,“嘉嘉也會喜歡的。”
多大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