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此處,窈娘擰眉不語,她會用屍傀栽樁妖命樓並不是毫無根據,那些跳河後出現屍變的女子屍體,拉倒義莊後總會莫名消失不見。
雖然她沒有能力查清屍首到底去了哪兒,總歸是和妖命樓脫不了乾係。
不過這些事,她拿不準該不該告訴蕭群玉,想了想繼續說道:“趙娘子是個性子剛烈的,我雖一時將她救回了繡坊,但,在她知道我們籌謀的事後,自願······”
後麵的話窈娘開不了口,雖然趙娘子是自願的,可她的確利用了她。
蕭群玉深深看了一眼窈娘,窈娘被這一眼激得心中一顫,苦笑道:“趙娘子不是唯一自願犧牲的人,我們力弱,但凡有其他方法,也不會拿性命······”
窈娘將自己左右手腕上的袖子往上扯去,各露出一條陳年舊疤,“我雖有些家傳,但手早在十年前就被廢掉了,如今也不過是個尋常女子罷了。”
蕭群玉有些後悔,開口道歉道:“抱歉,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無礙,是我們有求於你,你想知道什麼就問吧。”窈娘坦言道,第一次相見,她從這位蕭姑娘身上看到了一股俠義,所以才會百般接近她、試探她。
馬車內一時沉默下來,雙方顧忌著都沒說話。
最終是窈娘打斷沉默,主動說起撈屍人馬六:“馬六乾撈屍人這份行當雖是祖業,卻是下九流,所有後代被禁止科考。”
見蕭群玉靜靜傾聽,才繼續說道:“馬六成親得晚,他當年看上了一個落魄秀才家的姑娘,送了大筆銀錢給老秀才看病,人家才同意將女兒嫁給他。”
“成親後,夫妻二人如珠如寶隻得了一個兒子,這個孩子許是沾了秀才家的文運,小小年紀竟是個讀書種子。”
馬六是即喜也憂,最後夫妻二人一商量,將兒子過繼給了親舅舅當養子,隻是依然還姓馬。
“孩子被過繼給了親舅舅,讀書也還算爭氣,十三歲就中了童生,書熟的老師都說,此子三年後有很大把握中秀才。”
說到此處,窈娘幽幽一歎,“可惜,小小少年並沒有機會等到這次大考,他看不慣文升卿的做派,被人幾句話激得當眾罵了文大公子,圍在文升卿周圍的倀鬼哪裡會放過他。他這一罵,也給舅舅家正在待嫁的姐姐招來了災禍。其中細節我便不說了,隻最後馬六嶽家無人活下來,馬六的妻子知道消息後吐血而亡。”
“我們這些人除了報仇,活著還能有其他指望嗎?”
蕭群玉心中一軟,目露不忍,抿了抿唇:“窈東家,你想讓我替你們做什麼?”
都說到這兒了,何苦磨磨唧唧,左右她也有一筆賬要和今日入城的唐家堡算,那不如就徹底將水攪渾。
“引蛇出洞,我們需要一個人引蛇出洞。”窈娘咬著牙說出了她的最終目的,“原本這個人是我,但是······”
“大姐,我說了這件事我去!”舒雲堅定的聲音傳了進來,“你如果避著我去,你死了我也絕不獨活。”
窈娘苦笑道:“引蛇出洞之人,會極難脫身,我們所有人包括馬六都沒有這個本事。”
她原本是不在意的,可她不想搭上舒雲的命。
所以她看上了蕭群玉,一個能從妖命樓殺手樓十一手底下脫身的人。
蕭群玉默了默,幾息之後堅定道:“我要怎麼做?”
她答應窈娘,一則是她有私心,想要報自己的仇;二則,遇到同樣反抗命運不公的人,他們力弱,她怎能不出手幫一把。
“什麼!你說京城唐家堡的弟子今日進了扶風城!”
消息傳得不算慢,一臉憔悴的文郡守很快得到了唐家堡弟子入城的消息,一時大喜過望,“快,給本官更衣,本官要親自去將人請進府。”
扶風城一日內死了三個官宦子弟,其中有一個,還是他這個郡守大人的親兒子。兩日過去,彆說抓凶了,他堂堂郡守還被一個玄門散修當眾折辱了麵子,這口氣實在是忍不下!
管家神色有些猶豫,小心翼翼提醒道:“大人,領隊的是唐家堡那位大小姐,聽聞此女長年以一張麵紗示人,為人極為孤傲,沒幾分香火情,怕是請不動。”
彆自家主人興衝衝而去,卻當眾吃個閉門羹,那可就不好下場了。
“香火情?”文郡守蹙眉,他們文家雖是京中大族,跟城外的唐家堡確實沒什麼香火情。尤其是這位唐家堡大小姐唐依依,不但他和她沒什麼香火情,京城中大部分世家大族都跟這位大小姐攀不上交情。
說起來,還是因為這位大小姐並不是在京中長大的緣故。
京城唐家堡十二年前出了一件奇聞,堂堂唐家堡大小姐自出生,就被奶娘用自己的女兒掉了包,直到六年後,掉包的事才被揭發出來。
唐夫人據說被此事氣得一病不起,沒多久就撒手人寰,真正的大小姐下落不明,直到事發後一年才被找回來。
又據說,此事還驚動了六十多年前唐家堡南遷的嫡支,大小姐最後被唐家嫡支接走,拜入三大上仙門之一的江州樂氏做了嫡傳弟子。
直到兩年前才回了京城。
不怪唐大小姐孤傲,人家確實有這資本。以後不但唐家堡是人家的,人家還是南邊大仙門嫡傳弟子,不管哪一路神仙都得敬著人家。
不行,這人他一定要請進府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