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同誌,需要再借一下手套啦。”林雪君上前一步,眼睛直勾勾看著王英的小箱子。
“得勝大叔呢?”王英一把抓緊自己的小藥箱。
“等他緩過勁兒來,自己先給自己檢查一下吧。”林雪君說罷,又抬頭殷切道:“王同誌,借一下手套。”
王英見躲不過,隻得忍著心痛,打開小藥箱先給林雪君拿手套。
林雪君戴好膠皮手套,跟大隊長打過招呼,便利索地走向已倒地不起的母牛。
母牛橫倒在地,四蹄支著,活像個氣球。
這隻母牛比上隻狀況還糟糕,久生不下,又被趙得勝胡亂掏水門,折騰得已經沒勁兒站立了。
“快救救母牛吧,小牛犢沒有腿,咱們把母牛保住就行啊。”趙得勝照例的不給王英同誌查看病情,隻蜷著身體跟林雪君嚷嚷。
“沒有腿?”林雪君不敢置信地挑眉,喊得勝媳婦幫忙弄了點乾草在牛屁股底下,對牛做過視診叩診等初步檢查後,單膝跪在牛屁股後麵。
她五指才並在一起,手要往母牛水門裡插,棚圈外就就傳來小男孩的大叫聲:“快點快點,女知青要插牛屁股了,再不來就看不到了!”
接著,五六個孩子跑得雪花四濺衝進棚圈,瞪大眼睛,盯著林雪君的手和母牛的屁股。這群孩子裡有蒙族也有漢族,各個臉凍得起皴,看起來臟兮兮的,眼睛卻很亮。
林雪君麵皮微抽,邊疆娛樂太少,連給母牛做檢查都能被孩子們當雜耍看。
衣秀玉驅離孩子們,蹲跪到林雪君身邊,學之前穆俊卿的樣子,抓住牛尾巴,確保母牛不會拿尾巴抽打獸醫。
林雪君左手扶住牛屁股,右手往牛屁股裡一插,仍探頭探腦的孩子群立即齊聲尖叫。母牛掙紮著撲騰了下,孩子們又是一陣尖叫。
儼然氣氛組。
大隊長被吵得不行,虎著臉把孩子轟出了棚圈。
…
“得勝大叔,你摸得不對。”林雪君手在牛水門裡摸索,朝倒在地上的趙得勝搖了搖頭。
“咋地?牛犢子不是沒有腿嗎?”趙得勝一邊疼得呲牙咧嘴,一邊跟林雪君探討牛犢子狀況。
“有腿,牛犢後脖子對著水門,腿都在後麵,你沒摸到而已。”林雪君手臂往裡伸了伸,嘗試去把小牛犢的腿從後麵順出來。嘴上還不停地分散趙得勝的疼痛:
“得勝大叔,掏牛屁股這種工作是很專業的,不是看一遍就能乾的。
“首先最要注意的就是確定牛踢不到自己,我上一次站位的時候很注意的。”
“我可注意了,本來站的位置,那母牛肯定蹬不著我。就是手往裡掏的時候,心思都在牛犢子上了,沒注意嘛。”趙得勝都被蹬倒了,嘴上還犟呢。
林雪君哭笑不得,“還有,不是把牛犢子的腿綁上,脖子綁上,就可以拽的。得給牛犢子重新擺位置,要確保臍帶不能繞脖子,要確保拽牛犢的時候不能扯壞母牛水門,還要確保牛犢姿勢不會卡住牛犢的頭……凶險很多的。”
“那…是嗎?”趙得勝終於犟不住了。
他當時看林同誌掏扭屁股,挺簡單的,就覺得自己上自己也行。哪知道連牛犢子的腿都沒摸著,還說牛犢子沒有腿。
尤其被蹬得倒在地上嗷嗷叫,真是沒臉見人……
林雪君抽出手臂,開始在母牛肚子上推揉,她一個人不夠,又喊了得勝媳婦和其他幾個過來幫忙的大叔大媽一起揉推。
“不會把牛犢子懟壞了吧?”趙得勝倒在地上,操的心還挺多。
“不會,我都看著呢。”林雪君抬頭安撫笑笑。
“那這母牛站不起來怎麼辦啊?躺著可咋生啊?”趙得勝自認現在一切糟糕的狀況都是他胡來造成的,是以格外地擔心。
“讓母牛休息一會兒,現在牛犢子在母牛肚子裡狀況還行,不急呢,大叔。”林雪君說著還笑著拍了拍母牛肚子。
惹得母牛回頭哞哞叫,看是誰打它呢。
喊林雪君過來的蘇倫大媽站在大隊長身邊,想著林雪君來之前,這棚圈裡嗚嗷喊叫得跟要死人死牛一樣淒慘,亂的呦,嚇得人心慌。
可現在呢,林雪君同誌才來沒一會兒,就輕描淡寫地把趙得勝安撫住了,其他著急忙慌的人也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瞧吧,現在棚圈裡都沒人大聲講話了,連著牲口帶人,全安心了似的。
她轉頭看看大隊長,拿胳膊拐了對方一下,小聲嘀咕:“人家城裡來的知青同誌,有能耐,還挺會控製場麵的呢。”
“那可不,上次我看著就覺得這閨女有點說叨。”大隊長點點頭,一邊看著林雪君忙活,一邊琢磨起事情:要是這次林雪君接生也成功了,那……
林雪君喊著大叔大媽們推一會兒牛肚子,又伸手進牛水門微操一下牛犢的姿勢。
幾番操作後,終於站起身喊大隊長搖人了:
“大隊長,咱們再找幾個有勁兒的幫手吧,一會兒照舊得把犢子拽出來啊。”
“哎!”大隊長忙應聲,轉頭對蘇倫大媽自嘲道:“我的活兒來了。”
他就知道,林雪君同誌乾起活來,是要把看得見的所有人都使喚起來的,他必不能幸免。
瞧,果然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