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第一天上班,沒有給張罕安排晚班。
天色暗下來之後,哲九就帶著他去交接班了。
“你住哪裡?”哲九問。
“員工宿舍。”張罕看著手上遊泳館的宣傳單直皺眉頭,心想這裡也有心思監控樹嗎,每個人想的事情會寫在樹葉上被看見,不然為什麼他剛從酒店員工通道出來,就有人迎麵給他遞來了這張暑期遊泳館的優惠宣傳單。
“這個價格算合理的,暑期他們都是想薄利多銷吸引客戶群,你要是感興趣可以去實地了解一下。”哲九湊過來看了一眼,“地方還挺近,就在酒店後麵那塊區域,立著啤酒瓶大燈牌,很明顯的,你看你看......”哲九情急之下想伸手拉他去看,被張罕躲過了。現在穿的不是長袖製服,還是少接觸的好,戒條說不要讓任何一個人類隨意觸碰你,總是有它的道理的。
“好,我順路過去看看。”張罕機械地點點頭。
“你就穿著這個過去?”哲九也不在意,就是鬱悶地盯著他的衣服。
張罕也低頭看了一眼,又抬頭問,“有什麼問題嗎?”這衣服是客房部壓箱底找出來給他的,因為他除了製服沒有換洗的衣物,有位上年紀的大姐聽到了他們下班時的談話,二話不說拉著他去翻櫃子。這些是之前在酒店做過活動的主辦方留下的衣服,簡簡單單的白色短袖和黑色西褲,張罕覺得挺合身,就要了幾套方便換洗。
“要是沒有胸前那四個字就好了。”哲九搖了搖頭。
“哈、哈、豆、奶。”張罕一個字一個字的念了過去。
“打住打住,彆念了。”哲九翻了翻白眼,“我回去看看我弟有沒有舊衣服適合你的。”
張罕聽見,立馬鞠了一躬,“謝謝!”
“嗨,這麼客氣乾什麼,我就是覺得能多幫助一人是一人。希望我弟也能......”哲九目光看向空中,沒有繼續再說下去,而是換了個話題:“那你今天自己有空去看看吧,我還約了人,走了。”張罕又深深鞠了一躬。書上說了,在人類世界遇見對你有善意的人是很難得的,因為人類的心裡裝了很多事,他們自帶的善意會被他們心事衝淡,從而無暇顧及周圍的人。人類都是隔著一層麵具在艱難求生,而不像大部分水果褪皮就能看見真正的果肉,這導致人類心思很複雜但又充滿神秘,作為一個水果是猜不透的。所以有一個人能讓你感受到善意,那麼這個人本身對你持有的善意應該比你感受到的還有多,這也是水果鎮希望能被善意的人類購買水果的原因,人類的善意能比其他世界給水果鎮更多的功德。
相反,惡意也是如此。
看著哲九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張罕才轉身往啤酒瓶大燈牌那個方向走去。
結果有點出乎張罕的意料,他本意是谘詢怎麼學習遊泳,可是對方一個勁地要他下水試一下,甚至說可以不用錢就讓他體驗一番。張罕連連拒絕,那水池一看比酒店的還要讓人難以忍受,自己下水豈不會要走一趟鬼門關,他趕緊往門口走去,希望快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大不了一個月後離開酒店,反正一個月時間對他來說綽綽有餘,實在不行,他就上手給陳鐘喝心思樹的樹汁,讓他的心思都出現在樹葉上,自己回去也好交差。
走到門口了,他被迎麵而來的人糊了一臉冰淇淋,“對不起對不起,走的太急了。”對方是兩個姑娘。
張罕心想走太急能糊我臉上嗎?有這麼準嗎?
“真的很抱歉,要不留個號碼,方便的時候請你吃頓飯當做道歉吧!”其中一個姑娘遞過來一個手機,張罕搖了搖頭,心想我哪有錢買這個人類世界的通訊器。
“就說不行吧......人家生氣了,號碼不給你......”另一個姑娘小聲地責備了幾句,張罕聽明白後更加沉默了。主要是著冰淇淋融化了很甜,水分或多或少有點滲透進皮膚,他心中警鈴大作:不好,這裡麵添加劑比受汙染的純淨水多了不止十倍,人類為什麼要喜歡這些複合物,人類對自己真是殘忍啊......這是張罕在暈倒之前心裡最後的想法。
醒來之後,張罕四處望了望,還在遊泳館裡,隻是人都散得差不多了,還有一個保潔阿姨在打掃。“小夥子,你終於醒了,怎麼來遊泳還把自己喝醉了。”阿姨有點害怕不敢上前,“他們......他們說你自己喝醉了在這摔倒的,可與我們遊泳館無關啊,找遍你身上口袋也沒有什麼緊急聯係人電話,隻能讓你在躺椅上休息了......”
張罕雖然清醒了,但是頭痛欲裂的狀況沒有減輕多少,機械地點了點頭,準備起身離開。
保潔阿姨見狀,還是上來遞過來一個袋子,“你的東西不要忘記了,出門在外打拚要記得保護好自己。”
張罕提著袋子,重重地點了點頭。
回去的路上,張罕步履蹣跚,感覺過了很久,又折回了酒店附近。
“那是......”張罕不顧頭疼,從員工通道刷卡衝進去,跑向白天發生情況的泳池。
沒錯的。那束光芒迸發在空中,就像人類世界的煙火。普通人類是看不見的,隻有果員能看見並且空氣中彌漫了一股香甜的氣息,是一類糖度挺高的水果,他/她這種自爆模式的防禦方法,相當於要與對方同歸於儘。
張罕心中一邊欣慰終於碰到了同類,同時揪心的痛楚傳來,因為不知對方現在是死是活。
深夜的泳池邊,空無一人,連值班的保安也不在這附近溜達。張罕找準了白天那個消防栓的位置,往那邊投放了一個結界,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種時刻要是人類誤入也是會被波及的,到時破壞了這一方平衡,會受到自然力量的製裁。
誰知道他投放的結界才罩了幾秒,就破碎了,散落在地上變成一個個字。張罕心想,這可是我最厲害的結界--文字獄,竟然被衝破了,那看來對方也早早就投放了一個結界,那就放開手腳大膽的來!
等張罕到界內,眼前的情景讓他放下了一直懸著的心,對戰的雙方都還完好的樣子,不過再次攻擊的情況一觸即發。他們或許是被剛剛張罕投放的結界打斷,才停下來。
那兩方根本沒有把注意力分散一點給張罕這個結界的闖入者,劍拔弩張立馬開始。張罕以為會再次出現什麼衝擊波,結果什麼都沒有。其中一方開始圍著另一方打轉轉圈,那一方剛才是背對著的張罕沒有看清,還有一方雖然麵對著他但是全身上下散發著光芒非常刺眼,整個人在光球裡打坐一樣。
等轉圈的一方麵向張罕的時候,張罕不自覺身體往後傾斜了一點,實在是......太詭異了。那是一張長滿皺紋的臉,快要衣不蔽體了,裸露出來的身軀卻是很緊實,就像......就像一個年輕人的身體上長了一個快要入土的老人的頭。
張罕心想,這是我在書上沒有見過的。
它一直在圍著光圈打轉,像是對著美食一般垂涎欲滴,腳步輕快的跳躍仿佛不注意的時候下一步就要撲上去撕咬對方入口。
現在這個結界中已經沒有那種水果的香甜味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腐敗味,看來是它將光球的力量打壓下去了。
光球裡到底是什麼水果,現在情況怎麼樣,要不要自己出手幫助。主要是我隻會防禦和結界,不會攻擊,因為我隻是筆試第一的一個水果啊!張罕在心裡叫苦連天,鬱悶了一下。突然大喊:快躲開!
它的手突然變長了還是手上的指甲變長了,尖尖的頂端刺向那個光球,如同一個叉子準備戳向水果。張罕情急之下將手裡緊緊攥著的袋子拋了過去,沒有想到直接砸在了他的腦袋後方,它像是被烙鐵碰到了一般,發出尖叫,立馬扭轉身軀往張罕這邊衝來,那齜牙咧嘴的模樣馬上就要近在咫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