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薑家之女,是最合攝政王……(2 / 2)

長寧將軍 蓬萊客 4004 字 9個月前

溫婠終於緩緩地回過了頭,卻沒開口。

他依然那般坐著,目光凝落在她麵上。

“婠娘,你應當也知,父皇去後,皇兄在位的那幾年,少了父皇的威烈,大司馬便倚仗份位和從前的功勞,日益驕睢。他又掌著實權,皇兄曾幾度曾想將散失的兵權收回,奈何阻力重重,不了了之。當今陛下繼位,大司馬更是不將他放在眼裡,上自京城有司,下到地方要員,暗裡附著在他周圍的勢力無數。不除,莫說父皇遺願,便是朝堂承平,恐怕也難以維繼。”

“聖武皇帝遺願?”

她遲疑了下,終於,輕聲發問。

“是。”他點頭。

“父皇一生兩大心願。一是一統天下,萬民歸一,二是驅走狄人,收回北方諸州失地,令其再不敢南顧。奈何天不假年,父皇終究還是未能實現全部心願。”

溫婠目中流露出了濃重的關切之色,轉過了身,終於再次麵向著對麵的男子。

“我明白,殿下你如今的處境很是不易。大司馬他……”

“大司馬已伏誅。”他淡淡道。

“殿下你說什麼?大司馬他——”溫婠驚駭至極,以致失聲,話戛然而斷。

“他已伏誅,就在今日片刻之前。”

溫婠圓睜雙眸,顯然是震驚至極,一句話也說出來了。

他也隨之沉默,仿佛陷入某種回憶,片刻後,再次抬目望向她。

“婠娘,我十七歲那年,曾到雁門一帶巡邊。記得歸來之日,父皇不顧病體,連夜召我,事無巨細,一一要我向他稟告,那夜對談,直至天明。他沒有明說,但我知道,他那時的身體實在虛弱,否則,他一定會親自走那一趟的。後來臨終之時,他猶歎息不止。他是心懷遺憾去的。”

“殿下,你是想替聖武皇帝完成遺願,一雪前恥?”

溫婠輕聲問。

他點頭,又搖頭。

“沒錯,此父皇之遺願,我必傾儘全力去做,但這也不隻是為了完成父皇遺願,更是為了收複我大魏的北方門戶,謀得北境真正之長寧,叫我大魏世代居彼一方的萬千子民和他們的子子孫孫,將來能夠安其居,樂其業,再不必遭受戰亂,日夜擔憂不知何日便就家破人亡,足下沒有歸依之地!”

他一頓,“我知軍中近年頗多怨言,為多年固守不出之故。這些年,朝廷為何不能放開了打?是因內部多有掣肘,時機未到。是故今日求變,如刮骨之痛,唯其如此,剔除腐毒,我大魏方能走上人和政通之道。在此之前,惟束載,秣馬,以待將來出擊之日!”

溫婠睜大一雙美眸,怔怔凝視著他。

“我明白了,殿下你將來是要重用薑大將軍。”她輕聲喃喃地道。

他並未回應,顯是默認,接道,“婠娘,你我從小相識,人非草木,你對我之心意,我焉能無知無覺,何況,我自小便隨皇兄得太傅悉心授業,師恩深重,你又才貌雙全,蘭心蕙質,若能得你這般淑女為伴,人生夫複何求?”

“隻是——”他一頓。

“自我十七歲那年北巡過後,我便立下了心誌。我大好河山,何其壯闊,豈容外寇馬蹄踐踏,更遑論拱手相讓!便是一粒荒沙,亦寸毫必爭!大魏既應承天命,定鼎九州,則收複失地,驅逐敵寇,乃我輩必須要完成的功業!”

“婠娘,倘若父皇仍然健在,做成了他想做之事,倘若我還隻是個安樂王,隻需清享安樂,我定會娶你為妻。京中仰慕你的世家子弟無數,當中不乏傑俊,你卻至今未嫁。我知是我誤了你。早前,我便不止一次想向你致以歉意,一直不得機會開口——”

淚水再也抑製不住,撲簌簌地從溫婠眼中滾落。

她用力搖頭,“不不,殿下!你不必說了,我真的明白,我完全明白了!你千萬勿自責!更不是你誤我。和你無關。殿下你向來以禮相待,是我自己,從前存了不該有的肖想,令殿下你徒增困擾。我明白了!”

“攝政王妃之位,確實隻有那位女將軍方能擔當。”

她轉過臉,抹去了麵頰上的淚痕。

“殿下,我要多謝你,今日對我直言相告。”

束慎徽望著她,目光充滿歉疚。

“婠娘,往後你若有事無法自處,儘管差人來告。”他的話極是誠摯。

“多謝殿下。我去了。”

溫婠再次深深衽斂,最後望了對麵那年輕的男子一眼,轉身去了。

她是真的去了。

束慎徽也未再開口說什麼了。

他隻從位上起了身,立於原地,目送著那道絳影。

南窗外,秋木蕭瑟,寂然無聲。

佳人已然遠去,再不見影蹤。他卻依然未動,獨自又立片刻,良久,方緩緩坐了回去,肅然凝神,也不知在想著什麼,身影一動不動。

一隻蜘蛛攀在結於經樓西北角閣暗處的一張羅網上,吐絲結網,忙忙碌碌,忽然不慎失足,從網中掉了下來,連著的那根蛛絲在空中晃晃蕩蕩了幾下,終還是從中扯斷,蛛兒啪地掉到了下方的經架之上。

“出來!”

束慎徽忽地抬眼,目光陡然銳利,低低地喝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