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婚事,可。”(2 / 2)

長寧將軍 蓬萊客 4511 字 9個月前

束韞麵露失望之色,撫須微微點頭:“原來如此,我還道是女將軍回了呢!”

薑祖望告罪,稱時不湊巧,令他久等。

束韞道了句無妨,“女將軍之名,本王在京中便早有耳聞,這回攝政王求娶,本王自告而來,除了要替攝政王轉達誠意,也存了一點私心,是想比旁人早些見到大將軍愛女之麵,本朝獨一無二之女將軍!可惜如你所言,時不湊巧,未免遺憾。不過,這些日,本王在城中也聽到了不少女將軍英勇善戰的過往之事。記得青木原那一帶,早幾年還是被狄人占住的,是女將軍領兵奪了回來,建鎮親自駐兵,打通了東西防塞。提起女將軍,我看城中是人人敬重。這一趟,路遠是遠了些,卻沒白來!”

薑祖望何來的心情聽束韞嘮叨這些,一心隻想快些把這尊大佛給請走,在旁唯唯諾諾,又代女兒自謙了一番,便看了眼帳外。

“老千歲,您看,外頭這天也不早了。邊地不比京城,這節氣,天黑得極快,入夜更是驟寒,與凜冬無二。營帳透風不暖,老千歲您萬金之體,不如由末將送您及早回城,免得凍著了老千歲。”

束韞笑嗬嗬地道:“看來今日來得不是時候,打擾到了大將軍。大將軍這是下逐客令了?”

薑祖望自然連聲否認。

束韞轉為正色,“罷了,本王今日前來,是想告訴大將軍一聲,今日收到了一則京中加急遞送的消息——”

他微微一頓,神色凝重,語調也轉為低沉,“大司馬高王於前些日暴病身故,本王須儘快回去。”

薑祖望大吃一驚。

高王束暉雖年過半百,卻是龍精虎壯,傳聞他王府後院曳綾羅者不下百人,夜夜笙歌。萬萬沒想到,竟突然暴病,人就這麼沒了?

他震驚之時,忽然,又聯想到了一件事,頓時心驚肉跳,後背驟然迸出了一層冷汗。

薑祖望沉默著,沒有發話。

束韞那邊繼續說著話,“本想等見了女將軍再回的,看來是等不及,隻能先走。隻是我一想,關於攝政王求婚之事,大將軍你好似允了婚,又好似還沒給個準話,若就這樣回了,本王不好回複。”

他望向薑祖望,“如何?關於那日我之所請,大將軍可考慮好了?攝政王對令嬡女將軍是誠心求娶,本王身為親長,樂見其成。”

他輕輕撫掌一下,外麵便進來了兩名隨行,一個雙手捧著一隻長匣,另個小心翼翼地打開了匣蓋。

匣裡靜靜臥著一柄長約尺餘刀身微彎如月的短刀,刀柄環首,刀鞘覆犀,上麵累纏烏絲,又鑲嵌文玉,整柄短刀,古樸凝練,而又不失華麗。

賢王轉向薑祖望,笑道:“此刀,乃大匠效仿上古之法,淬以清漳,以百煉精鐵鑄造而成,光若爛星,吹毛斷發,本是當年聖武皇帝的腰佩,隨聖武皇帝南征北戰,後轉賜給了當時年不過十四的安樂王。此刀已伴攝政王多年,攝政王視若珍寶,此番為表誠意,願為信物。”

“ 刀劍本是聚彙血氣之器,不宜用作嫁娶,但女將軍不是一般女子,攝政王以為,傾其所有,惟此才配得上女將軍。倘若大將軍應允,本王便代攝政王留下月刀,回去回話。”

薑祖望半晌應不出來,最後慢慢朝著那柄短刀下跪:“攝政王之美意,臣感激不儘,隻是……我女兒自小在軍營長大,資質愚鈍不說,舉止行為粗陋,與男子無二,微臣……微臣實在是怕含元當不起攝政王妃之位……”

束韞看著他,麵上笑意漸漸消失,咳了一聲,“大將軍這是看不上攝政王?”話裡,已是隱隱帶著壓力。

薑祖望額冒冷汗,硬著頭皮低聲道,“微臣不敢,微臣不敢!老千歲恕罪!隻是……”

隻是……他一時竟也不知自己該說什麼,正心亂如麻,聽到座上束韞語氣一緩,又道,“罷了,兒女婚事,為人父母者,思慮也是應當。本王明日動身,還有一夜,大將軍可再細想,明早再給本王回複吧!”

薑祖望送走了人。

夜幕降臨,他獨自一人坐在帳中,望著那把留下尚未帶走的月刀。

短刀泛著冷冷寒光。

深秋的北風,在邊地的曠野上空呼嘯了一夜,天快亮時,才漸漸止歇下去。

大帳內的燈火也亮了一夜。

薑祖望無眠。束韞在等著他的回複,他知自己必須要做出決定了。

他也終於做出了最後的決定。

他猛然起身,抄起月刀,步出大帳,朝外走去。

北地初冬清晨的這個時間,頭頂天穹上的夜色依然濃重,喚醒士兵早操的角聲,也未響起。

薑祖望出了轅門,迎著瑟瑟晨風,接過了親兵牽來的馬,正要上馬入城,這時,忽見遠處有個騎馬而來的身影。

薑祖望停住,扭頭觀望。

漸漸地,那一騎近了,他認了出來,竟是一去便就沒了下落的女兒薑含元!

薑含元縱馬到了轅門前,一個翻身便下了馬,大步走到了薑祖望的麵前。

她作出行的便利打扮,風塵仆仆,麵上帶著夜風吹出的淡淡霜色,顯見是披星戴月長途跋涉連夜歸來。

薑祖望的神色已從起初的欣喜轉為惱怒,盯著女兒,沒有立刻發話。

“婚事,可。”

她望向薑祖望,簡短地道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