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康理直氣壯，聲音卻小了些：“那之後不還是演好了嗎。”

穆念慈所說的，自然是兩人剛進《射雕英雄傳》劇組時的事。

郭靖一個愣頭青小子當了主演，楊康卻隻能做配角，加上包惜弱那時離開了萬言，鬨得聲勢浩大，很多人馬上開始猜測，楊康背後的勢力要走，萬言沒了包惜弱，不會再把他當做人物捧著。他們不會當麵說，私下裡卻傳得起勁。

有一次叫穆念慈聽到了，隻叫他們彆隨意傳這沒根據的事，心裡卻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但她還沒和他熟到能當麵問這種事的程度，於是默默地記在心裡，凡是看到他，都想起一遍。

楊康倒也不介意，隻是三天兩頭不見人影，詞也不記，全靠對戲的人提醒。幸好女主角黃蓉機靈，才沒出什麼大差錯。

穆念慈沒演過什麼角色，剛到劇組，無親無故，成天一個人背詞。

有次吃飯時碰到劇組盒飯少了一箱，一群群演圍在一起餓著，她馬上去問緣由，是漏運了，現在盒飯還在另一個劇組門口放著，但負責采購的人已經走了。她急匆匆跑過去，發現郭靖正咬著牙自己搬那個大箱子，上去搭了把手，一起把盒飯搬上了車在運過來。

兩人因為此事熟了不少。

郭靖是個熱心腸，聽說穆念慈沒有對戲的人，叫她沒事就來休息室找自己對詞。

他們都是認真的性格，一對起戲來相互配合得很好，就算不是對手戲也會互相學習。穆念慈發現郭靖平時看著有些不會變通，學東西慢，實際上演出的效果都很好，心裡更佩服他。

隻是每次去找郭靖，路過楊康的休息室時，穆念慈都會多看幾眼，有時候能聽到裡麵有人的聲音傳過來。但她隻聽到過一次楊康的聲音，她聽到他在笑，心裡猜測他遇到了什麼高興的事。

有次對到了深夜，郭靖歎氣道：“這裡本來是楊兄弟的詞，可惜他現在不在。”

穆念慈愣了愣道：“那……我來演他好了。”

“你來演？”

“嗯。”穆念慈說著念了幾句他的台詞，眼神動作無不像他，非要說的話，簡直是演出了楊康演這個角色時的樣子，看得郭靖目瞪口呆。

“原來你是個演戲的天才！”他得出結論。

“不不，我隻是碰巧演出來的。”穆念慈不好意思，連連擺手，但還是接下了所有楊康的戲份。有幾段對話自問自答，自己和自己說出了較勁的味道。

兩人完完整整對了一遍，都是十分滿意，卻見黃蓉拎著份宵夜進來，看到穆念慈在，眼珠馬上轉了轉，歎口氣對郭靖說：“我還說你自己一個人練台詞無聊，原來不僅不是一個人，還一點也不無聊。”

郭靖道：“我和穆姑娘在對戲。”

黃蓉繼續道：“唉，你們對戲就對吧，反正對來對去，總是沒我的戲。我的戲都是一個人演的。”

“黃姑娘，那我先回去了。”穆念慈見黃蓉大有吃味之意，便先告辭離開了。

轉日，金導演叫她給郭靖送個東西，她半夜才匆匆卸了妝趕過去，把文件拿在手裡，卻在門口碰到黃蓉，黃蓉問她：“穆姑娘，你今天對的又是哪出戲？”

穆念慈搖頭：“我是來送東西的。”

“給我就好。不過，以後也還有東西要送？”

穆念慈聽她話中的意思，冷下臉道：“黃姑娘，我和郭兄弟隻是一起練台詞，你不必對我這樣。”

她平時沒什麼架子，卻也不是可以隨意嘲弄的。

黃蓉道：“我隻是好奇，你和郭靖的台詞不多，怎麼不找彆人對戲，隻找他對？”

穆念慈道：“我們互相學習，和這次的台詞多少也沒關係。”

黃蓉看著她道：“你和楊康戲份很多，要學習你為什麼不去找他呢？”

黃蓉這話本是逼問，在擠兌她，穆念慈的臉卻一下子紅了。

黃蓉愣了愣，馬上明白過來輕呼一聲：“你對他有意思？”

“我……我……”

“你彆說了，我都明白了。”黃蓉心裡放心，現在再看穆念慈張口結舌的樣子，心裡更是覺得好笑。

“不，黃姑娘，你、你可彆和彆人說。”

“我當然不會說。”黃蓉笑意盈盈道，“可是，他知道麼？”

“他？他怎麼會知道……”

“那你去找他說呀！你天天來這邊對戲，他可什麼也不知道。你能找靖哥哥送東西，為什麼不能找他？”

穆念慈連連搖頭：“不不，黃姑娘，東西送到了，我還是先走了！”

過了幾天，黃蓉告訴她，也不用這麼保持距離，再不練習，郭靖會以為她出事了，穆念慈才放心找他對戲練習，黃蓉也在一旁跟著。

等練習完，已是深夜，她回自己房間路上，路過楊康的練習室，聽到裡麵傳出陣陣聲音，隻是駐足一瞬，背後跟著她的黃蓉忽地冒出來，當當當敲了三下門，而後一冒煙跑了。

“誰？”楊康開了門，一臉困意，看著眼前愣在原地的穆念慈，皺著些眉打量她。

“我敲錯門了”——不，肯定不能這麼說。兩個人的房間隔著十萬八千裡，怎麼敲錯？那照實說？可黃蓉為什麼要忽然敲他的門，解釋起來也難。

穆念慈說：“我……我來找你對戲。”

“對戲？”楊康看了眼表，疑惑問她，“半夜十二點，對的什麼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