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他們在閃光燈的照耀下,在周圍的……(2 / 2)

妖怪情書 像山 4184 字 10個月前

“您自便。”楊成鬆鬆了鬆領結,眼神依舊沒從柳殷的身上爬下去。他點了根煙,低頭說道,“難得柳二娘這麼大方,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再能看見柳二娘的扇子舞。”說罷吐出幾個煙圈,左邊嘴角上揚,兀自笑了起來。

“瞧您說的,這是哪的話。鳳光足浴店不倒,我柳殷就一直在,您什麼時候來提前知會一聲就得。一會楊老板給我點時間讓我準備準備,我可是學了新的扇子舞準備給您跳呢。”

柳殷抬了抬上眼皮,眼底有一片琉璃彩光,說話時嘴唇一合一張,活像是老上海畫冊裡才有的富家小姐的樣子,“隻求楊老板多跟我們合作合作,多多照顧我們的生意呀。”

柳殷與楊成鬆約好時間在另一個包廂見麵,之後便借口去準備扇子舞就要離開包廂。楊成鬆慵懶地抬眼,禮貌性地回給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柳殷輕輕關上了包廂的門,也一並把臉上的笑容一並關閉了。

豆大的汗珠瞬間從她的頭上滿溢出來,濡濕了她的鬢角。她左手捂著肚子,右手虛扶著牆,輕輕地小跑著向著衛生間,生怕自己高跟鞋的聲音會讓包廂裡的人注意到她,又害怕自己跑的不夠快血液會流出來低落到地板上。

她蹲坐在衛生間的一個空檔裡,血液還在不斷在小腿上蔓延,順著她極白的腳踝流到下水帶裡,極度地痛苦讓她仰頭伸直了脖子,她緊緊咬著唇,頭緊緊靠著背後的牆壁,不斷滴下來的汗珠浸濕了柳殷肩上和胸前的布料。

柳殷閉上眼睛,昔日樁樁件件,快樂的,痛苦的,留戀的,不堪回首的,零零散散的碎片自己組織成了電影,仿佛形成了宇宙時間隧道,在她的腦海裡穿梭熱映著。場景不同,可是喬廣生的臉卻一個不落地穿插在每個片段中。

像是一出電視連續劇,但是開頭和結局總是十分漫長。她又重新看到了喬廣生與她在舞池中舞蹈,一曲畢後,喬廣生短暫地消失了幾秒鐘,之後手捧著玫瑰花站在她麵前,虔誠地單膝跪地,右手拿出一個酒紅色的戒指盒。

那天舞池的燈光亮得沒來由,那些閃光都儘數被喬廣生納入眼底形成深不見底的湖泊,他望著柳殷的眼睛,眼裡有無限的溫柔與繾綣。柳殷溺水了,溺在喬廣生每一分舒展的眉目中。

柳殷至今都記得自己是怎樣激動的心情,她記得她說不出來話,隻顧著流淚,記得她一個勁的點頭和被喬廣生攬入溫柔又寬厚的擁抱中,以至於每次想起來都會臉紅心跳。

“從今往後,我就是你的阿拉丁。”

他們在閃光燈的照耀下,在周圍的歡呼與呐喊中擁抱熱吻。

那一年,她十八歲,滿心歡喜地嫁給了一個她以為也滿眼都是她的男人。

突然,幸福又甜蜜的畫麵陡然消失,接踵而來的是無數個破碎的灰色記憶碎片。是喬廣生無儘的冷暴力與無休止的謾罵。喬廣生對柳殷花言巧語,說自己在外麵打拚掙錢,兩人暫時住在柳殷的小房子裡,讓柳殷辭去工作,全心全意照顧家裡,等以後掙到足夠的錢就補給她應有的婚禮與新房。

柳殷天真地以為自己尋到了半生的真愛便欣然答應。可是令柳殷想破了頭都沒想到的事接踵而至。他將柳殷綁在凳子上不讓她吃飯,他和朋友喝了酒,回到家對著柳殷耍酒瘋,還用酒瓶打破了柳殷的頭,鮮血猛地噴湧出來,還在柳殷頭上留下了疤痕。

一次同學聚會中,隻因為一個男同學看到天色已晚便把柳殷送回了家,喬廣生看到後對著柳殷破口大罵,還對她揚起了手掌,打破了柳殷的右嘴角,甚至還將柳殷積攢了半生積蓄買下的房為了還債抵押了出去。她知道她無法停止喬廣生的步伐讓他不要再繼續去賭博喝酒,但她還是這樣做了,她哭著喊著拽著喬廣生的衣角,換來的是一個冰冷的“放開手”。

柳殷知道喬廣生在外麵包養了女人,可她總是在不停地欺騙自己,告訴自己,他會回來的,他會回來的,隻是時間問題。她每個淩晨在冰冷的床褥上枕著清冷的月光入睡。如果枕頭裡有植物的種子,那麼早就是鬱鬱蔥蔥一片森林了。

畫麵到這裡戛然而止,電影就此落幕,柳殷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和心裡的痛相比,他小腹的疼痛漸漸地顯得沒那麼嚴重了。

柳殷感到無比窒息,她有無數個時刻好想對著天空哭一場,命運如此不公,讓她承受了本該不屬於她的一切。可是她不可以,因為她還有她的事業,她的鳳光足浴店,還有,柳殷睜開眼睛,用手擦掉滿頭的汗珠,摸摸自己的小腹,還有這個未曾謀麵的孩子。

柳殷原本不想要肚子裡的孩子,“我自己的痛苦應該終止於此,我不希望讓我的下一代延續。”柳殷時常這麼想。

可就當喬廣生一窮二白地站在她麵前時,當他對著柳殷說這個孩子一定不能生下來時,當他滿眼懷疑醜陋地對他伸出手掌的時候,她心中所有的怒火與委屈在黑暗中嘶吼著,混合著雨聲被無限放大。

“我一定會把這個孩子生下來,為了折磨你,我都一定要生下來。”

柳殷下定決定,咬緊牙關扶著牆站立起來走到洗手台邊,用水洗淨了腿上的殘血,也將地上的血液清理乾淨。她重新蹬上了她的高跟鞋,洗掉了臉上所有的不堪,站在鏡子前勾了勾嘴角,眼裡曾經的溫柔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正在燃燒的複仇的火焰。

柳殷回到辦公室中,換了一雙平底鞋,找出自己的身份證,撥通了柳安區第一人民醫院的電話。

“喂,您好,是柳安區第一人民醫院嗎?我要預約一次孕檢。”說完,柳殷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從旁邊的保險櫃中取出一個黑色皮箱,迅速地向與與楊成鬆約好的房間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