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弟子瞥見他們的目光，卻語言輕慢，嘲笑他們是討飯的不說，一口一個賤民，好像和他們待在一起便是辱沒了自己的身份，甚至叫囂著要把他們趕出去。少年人心氣高，自然忍不下去了，便有了之前的衝突。

大長老聽完皺眉道：“豈可如此欺淩同門，有違我輩道義，將那口出惡言弟子記大過一次，再有下次，決不輕饒。”上座一身著羽衣，須發皆白的老者卻突然出聲道：“大長老何必如此較真，不過是孩子之間的小小口角，讓他們互相賠個禮便是了。”大長老眉頭一皺，“這……”

“怎麼，大長老連我這個老頭子的麵子也不給了，還是怪我臨昌衛家沒有教養好自家子弟？”老者說道此處，已是暗暗放出了威壓，大長老額上一滴冷汗劃過，隻得賠禮道：“衛老誤會了，我並無此意，隻是就事論事而已。”

老者冷哼一聲，衝下麵剛剛口出惡言的衛姓弟子招了招手，讓他上前來，沉聲道：“阿文，剛才是你衝動了，去向那小弟子賠個不是。”衛文正是這一代衛家嫡係子弟，他天賦不錯，又會討巧賣乖，很是得衛家老祖宗歡心。而天玄宗的衛老與衛家老祖宗兩人是同胞兄弟，自然對他多有偏袒。

衛文並不願向小小賤民低頭，但他更不敢違逆長輩意思，內心深深記恨上了少年二人，敷衍地拱了拱手，滿臉高傲的致了聲歉。

上座諸人已經不再關注此事，似乎道了聲歉便是他們占了天大的便宜，再做糾纏便是不知好歹了。

陸霽握緊了雙拳，內心的熊熊怒火漸漸冷凝成了某種更深更沉的東西。初入仙門懷抱的那絲喜悅與天真被擊的一絲不剩，原來仙門這種超脫世俗的存在也不是清清白白的，仙門眾人和村裡鎮上的那些人也並無區彆，一樣的恃強淩弱，麵目可憎，隻不過給自己披了一層遮羞布而已。

還有，權勢可真是個好東西啊，誰不想要呢，長長的睫毛垂下，遮住少年眸中慢慢要溢出來的野心。十幾歲的少年，還未見過這世間真情，就先滑向了另一個深淵。

接下來便是眾人拜師環節了，大多數長老都提前物色好了自己心儀的弟子，叫上前來定下師徒名分，賜下玉佩。殿內一片其樂融融景象，連小胖都有一位笑眯眯的長老向他招手，小胖為難的看了陸霽一眼，少年對他暗暗點頭。小胖向來聽老大的話，頓時屁顛屁顛的跑過去了。殿內的人越來越少，有師傅的都站在了師傅身後，最後竟隻剩下少年一人。

無人擇他，一是因為大多數長老並沒有見過天靈根，不知如何教導，而另一部分人則是因為剛剛那場風波心存顧忌。一時間或同情或好奇或惡意的目光毫不留情的刺向少年，但他內心並不緊張。他對殿內之人的小心思猜的七七八八，同時也清楚天玄宗絕不會放過自己這個好苗子，就是不知是哪位長老如此倒黴，要接收自己這個燙手山芋了。

殿內寂靜片刻，大長老清了清嗓子，問到：“不知小友可願入我天泉峰啊?”天泉多是土木靈脈，並不適宜水靈根修煉，但此時並無他選，少年也認為修行在個人，剛要應承下來，殿外卻傳來一道聲音，如昆山玉碎，低沉悅耳，那人道：“水天靈根便該入我無量峰，哪有投入他人門下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