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呼哧……
四周很黑,顧米看不見路,隻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喘息聲,可他又確確實實在奔跑。
不能停下,必須要找到……
驀地,顧米看到一個纖細的背影。
他高興起來,高聲呼喚:“晶晶!孫晶晶!”
女生聞聲回頭,顧米也正好跑到她的麵前。
顧米激動地伸手想拉住對方:“晶晶,快和我回去。”
孫晶晶卻害怕地後退一步,躲開他的觸碰:“要想回去,你得先回答一個問題。”
顧米連連答應:“好,你問。”
孫晶晶深深地看著他,像是要看進他的內心裡:“你覺得,我還應該堅持下去嗎?”
“不!不用堅持!你開心就好!”答案脫口而出,顧米甚至沒有思考。
聞言,孫晶晶神色一怔,緩緩揚起一個微笑,眼睛卻被一層血色覆蓋。
“你答對了,可惜太遲了。”
下一秒,顧米腳下一空,強烈的墜落感襲來……
呼哧呼哧……
顧米從睡夢中驚醒,覺得心臟跳得好快。
夢中的記憶非常清晰,與之同樣清晰的,是一團血色在樓下綻開的場景,還有相伴的強烈眩暈感。
昨晚他在十四樓顫抖著報了警,一直等到警察趕來進行完盤問,都還是腿軟地站不起來。
直麵他人的死亡,對和平年代的人類來說,果然是一種強烈的刺激。
叮鈴鈴鈴鈴——
刺耳的起床鬨鈴響起,打斷了顧米的思緒。
即使昨晚死了人,班還得正常上——這種異常與日常的反差感,令他更為恍惚。
他遊魂似的飄起來洗漱完,正準備出門,忽然看見擺在床頭辟邪的木珠手串。
雖然不太記得手串是哪求來的了,但他此刻正需要一份熟悉的心安。
隻要不露出來就沒事。
顧米這樣想著,將手串戴到大臂上。很奇怪,今天的手串摸上去並不涼手,還有點溫溫的。
等顧米恍恍惚惚飄進了辦公室,才發現三名老員工都已經到了。
葉丹和趙磊的神色還算如常,鐘曦容的臉就黑沉得嚇人了。
她看見顧米,冷聲道:“跟我來。”
兩人一同進到部門溫總的單獨隔間,鐘曦容關上門,直接道:“孫晶晶的事情公司已經知道了,昨晚警察問了什麼、你怎麼回答,現在你必須老老實實地告訴我。”
她的語速很快,又帶著超越以往的嚴厲,顧米的大腦不得不強製開機,以跟上她的要求。
“嗯。警察主要還是看的監控,問我的都是姓名、年齡、家裡人之類的基礎信息,我知道的部分都按實際說了。他們還問了自殺的可能原因……”
說到這,顧米猛然意識到了問題。
鐘曦容冷嘲:“說啊,你怎麼不說了?”
顧米這才感受到鐘曦容明顯的質問意味,不舒服的感覺倏然湧上心頭。他才來兩天,就碰見同事自殺,難道鐘曦容指望他對警察隱瞞、說謊嗎?
他乾脆就順了鐘曦容的要求直說:“嗯,我告訴警察,晶晶正在試用期,工作壓力很大,這兩天才剛挨了批評。”
鐘曦容震驚地冷笑起來:“你竟真敢這麼說?你知道你一句工作壓力大,會為公司惹多大麻煩嗎?公司的聲譽會受到影響,孫晶晶的家裡說不定還會借機鬨事,到時候你拿什麼賠?”
“我賠?”顧米被這劈頭蓋臉的數落氣樂了:“孫晶晶死了啊!你帶了她三個月,這會就隻琢磨公司聲譽這種事?而且,她死前的情況也都是事實啊,你敢做不敢說?”
“事實?”鐘曦容疾言厲色,音量至少提高了一倍:“那你怎麼不說孫晶晶抗壓能力差,能力不足還想混高工資呢?而且她乾不下去,辭職走人就是了,為什麼要跳樓給大家惹麻煩呢?”
“算了,我現在去給你收拾爛攤子。你自己好好想想,職場上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吧!”鐘曦容說完,氣衝衝摔門出去了。
鐘曦容不知道去了哪裡,辦公室的氣壓低得嚇人。
葉丹和趙磊那邊的打字聲不斷,應該是在聊孫晶晶的事情,還有早上鐘曦容和自己的爭吵。
顧米滿心憤懣,卻無人可訴,隻能去宿舍群尋求安慰。
這次,兩位惜字如金的好兄弟倒是反應迅速。
謝宇哲:【你這樣確實會給公司惹麻煩,既然工作了,就凡事多想想,多站在公司角度考慮問題。】
楊齊鳴:【找機會和你那個小容姐道個歉吧,萬一後麵她給你找麻煩。】
本想求安慰的顧米更抑鬱了,在群裡吐槽:【你倆怎麼回事啊!還是不是爸爸的親兒子?怎麼一心向著外人?】
謝宇哲:【職場就是這樣的,趕緊習慣吧。】
楊齊鳴:【爸爸,兒子也是為你好啊……】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怎麼大家工作後,就變得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