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待孫晶晶狂喜,顧米的手腕已經驟然翻轉,反抓向她:“我來救你!”
就在剛剛溫如輝“放棄”的電光火石間,顧米驟然想起,他們原本的計劃根本不是全員躲避,而是將孫晶晶困進隔間裡!
“啊——”淒厲的鬼叫聲響起。
這木珠手串既是傷害也是桎梏,顧米猛然用力,將孫晶晶拉入了關二爺的殺傷範圍。孫晶晶一邊哀嚎著,一邊不斷扭動變形,想要掙脫,同時,滿屋的發絲逐漸稀疏減少。
溫如輝終於從鬼發中解脫出來,正要上前加一把力,卻見到鐘曦容不知何時來到了門邊,正把著屋門,驚惶地看向屋外。
他猛地意識到什麼,焦急厲喝:“小容,住手!”
下一秒,顧米被狠推一下,屋門砰一聲關上,又啪啪兩聲清脆反鎖。
三人都被這變故震住,門內傳來鐘曦容神經質的自語:“不怪我,我要活下去!你們是一起的,你們肯定會犧牲我的!”
“哈哈哈哈!”隔絕了關二爺的壓製,孫晶晶一下就反拖著顧米連退數步,驟然狂笑:“沒錯!這就是小容姐啊!欺軟怕硬,自保第一,一定要有人墊在下邊才有安全感!溫總,你看到了吧!”
顧米又氣又急,竟覺得她說的也沒錯。他此時壓力驟增,隻能借著手串之力,死死鎖住孫晶晶,絕不敢放虎歸山——這要是放了,自己這邊底牌用儘,怕是真要團滅。
溫如輝反應更快,已經衝到門邊,插入鑰匙飛快擰動——幸好,他竟然隨身帶了辦公室鑰匙。
裡麵的鐘曦容也聽見了聲音,想要重新上鎖,卻已經來不及。溫如輝緊握住轉開的門把手,頂開一條門縫,就將半個身子擠進去。
屋門在裡外兩人的對抗間,來回吱呀晃動。但很快,男性的體力優勢還是占了上風,屋門還是被狠狠撞開,發出沉悶砰響。可以想見,是鐘曦容被狠狠撞到了門後的牆上。
卻沒有人再關注她,溫如輝卡住門口的位置,然後反身抱住顧米後腰往裡拖。
“放手!”孫晶晶由喜轉怒。她一雙手臂被顧米緊緊箍在懷中,用那串能夠克鬼的手串捆住,原本雖然掙脫不得,卻也奈何不了她。
可現在隔間門開了,溫如輝也加入進來,對麵的力量大增,自己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隔間移動。
她頓時警鈴大作。絕不能進去,那裡麵有很強的力量存在,絕對是要鬼命的!那倒不如,學壁虎斷尾求生!
“不好!”顧米看見孫晶晶惡狠狠地盯向她自己的手臂,瞬間明了了她的想法。鬼又不是人,恐怕斷手斷腳也不會失血而亡。
他趕緊提醒溫如輝:“孫晶晶想斷手逃跑。”
“撐住彆動,我來!”溫如輝當即鬆開顧米,扯下脖子上佩戴的玉佩,貼於掌中,狠狠抓住孫晶晶肩頭。
“啊——”孫晶晶再次吃痛。也就在這一瞬,兩人齊齊使力,一把將孫晶晶拽入了隔間裡。
立時,孫晶晶的哀嚎聲在這間不大的隔間內震蕩,像是承受了極大的痛苦,雖然掙紮不斷,身體卻疏忽變輕。
對方驟然鬆勁,顧米和溫如輝幾乎是抱著鬼,跌到了地上。顧米半撐起身,著急衝躲在門後的鐘曦容大喊:“小容姐,快關門!這裡有神像能驅鬼!”
他儘量說的明白點。剛剛的情況來看,溫如輝並沒有將全部的情況告訴鐘曦容,可能是擔心鐘曦容知道內情後,加班的重任反而實施不好。
果然,鐘曦容瑟瑟發抖地躲在門後,驚疑地掃視著屋內的場景,對顧米的話半信半疑。
小隔間內也和外麵一樣昏暗,雖然孫晶晶確實看起來很痛苦,但也看不見什麼神像顯靈的痕跡。
在顧米的焦急中,鐘曦容飛快地眨眼掂量,好幾秒後才終於起身。
她確實是去關門,隻不過,是想自己先逃出去,再關上門!
這一舉動太過明顯,深深刺激到了“命不久矣”的孫晶晶。她一步步報仇許久,不就是想把鐘曦容留到最後來享受嗎?
如今執念要逃,孫晶晶戾氣暴漲,毫無限製地運起鬼氣,向著鐘曦容撲去。再不需要任何章法,她直接撲倒鐘曦容撕咬,大量鮮血飛濺而出。
黑暗中,鐘曦容急促哀嚎了兩聲,很快就消了音。令人膽寒的咀嚼聲中,孫晶晶鬼氣漸盛,剛剛消失的鬼發猶如黑氣般,開始絲絲縷縷地冒頭。
也就在此時,顧米看見一圈耀眼金光自頭頂的架子上驟然蕩開,同濃黑的鬼氣相撞。
碰撞雖無聲,卻極其劇烈。顧米和溫如輝隻覺有一股無形的力向兩人湧來,將剛剛撐坐著的兩人再次壓倒在地。
這力道持續許久,待終於消失,顧米趕緊睜眼,卻隻見隔間內殘留的金光暗淡,似正被黑氣吞噬,而兩人的眼前,孫晶晶正舔著唇邊的鮮血,向他們一步步靠近。
竟是孫晶晶贏了嗎?連關二爺也沒壓製住?
顧米瞥了眼架子上的關公像,昏暗中看不太清,但隱約像是裂了。
真的要完!
巨大的絕望襲上心頭,但顧米不想放棄。他忍受著劇烈的心跳,攥緊手串,一邊手腳並用地急急後退,一邊腦子裡瘋狂地嘗試思考。
但沒有時間了……
下一秒,孫晶晶興奮的笑臉驀然貼近,顧米覺得胸口一涼,似有什麼東西刺了進去。
他茫然低頭,就見孫晶晶的手掌完全隱沒在自己的胸腔裡,還在不停揉捏攪動。
原來被直接捏住心臟的感覺是這樣啊,和之前懲罰的那次完全不一樣……
顧米莫名想著那無關緊要的事情,渾身脫力地栽倒。他雖然眼前一陣陣發黑,卻還有模糊的意識。
孫晶晶似乎抽手起身,向著後麵的溫如輝去了。
鬼走路沒有聲音,溫如輝也沒有求饒,顧米的耳邊全是自己的急喘聲。這樣的安靜中,觸覺感官仿佛被無限放大,他能感受到自己溫熱的血液從胸口處汩汩湧出,順著手臂和身軀的夾縫不斷流淌。
眼前似乎開始了走馬燈,家人、朋友的身影一一閃過。顧米在心中默念著他們的名字,不舍告彆。上班上得把小命丟了,也是沒誰了……
驀地,顧米的手掌感受到一股極其溫暖、充滿生機的力量,那力量很強大,也很令人心安。同時,他腦海裡的走馬燈,停在了一個模糊的、他記不起來的身影上。
他是誰啊?
心安卸去了顧米最後的掙紮,他拋卻想看、想聽、想問的種種欲望,無力地墜入黑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