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財務部的顧米,請問有人在嗎?”顧米敲著那扇沈恪聽見動靜的門,向裡麵的人傳遞自己的友好。
他剛剛忽然意識到,除了孫晶晶之外,自己從來沒有在宿舍見到其他人。這在那麼多人共用衛生間的情況下,幾乎是不可能的。
顧米又敲了幾下,回頭和沈恪確認:“裡麵真的有人嗎?”
以他的耳力,並沒有聽見任何聲音,難道沈恪的耳力比他的還好?
“站遠點。”沈恪擺了擺手指,示意顧米閃開,然後不知道對著門鎖怎樣一頓操作,門啪嗒一聲就開了。
顧米知道這種老式門鎖不安全,但沒想到撬起來這麼簡單。
“你們是誰?你們想乾什麼!我不跟你們走!放我回家!”屋內瘋狂叫嚷乍響。
沈恪側開身子開了燈,才讓顧米和溫如輝看清裡麵的情景。在和他房間同款的簡陋鐵架床上,一大團被子堆在床頭,隻在最上方露出一雙陰影極重、滿布血絲的瘋狂雙眼。
從那雙眼睛周圍的皮膚來看,躲藏的應該是個年紀不大的男人。
“你彆緊張。”顧米擠上前,抱著試試的態度,指著自己道:“我叫顧米,我們都是財務部的。你生病了嗎?”
沈恪氣勢那麼嚇人,要自己也會怕。
果然,不知是哪句話安撫住了對方,男人轉為喃喃:“對,我生病了,我需要休息,休息就可以不去上班了……”
喃喃中,他似乎想更深地縮進被子裡。
顧米趕緊道:“不好意思,我就住你隔壁,有點問題想問問……”他說著更靠近了些,摸到被子下細細簌簌的抖動,沒想到一聲低吼從被子裡炸開。
“我從來沒見過舍友!你是假的,我聽見你們夜裡還開會,你們都是鬼!彆抓我!彆抓我!”
被子兜頭罩來,顧米隻覺得世界一黑,然後就有人手腳並用地從自己的身上踩了過去。
那人驚懼之下,踩踏的勁極重。顧米毫無防備地挨了好幾下,頭磕在床板上,同時不可避免地吸入了被子上的濃烈味道。
這哥們肯定好幾天沒洗澡了!
就在顧米覺得自己要成為被“男人味”暈死的第一人時,終於頭頂露出了亮光,男性的體味被屋子統一的陳舊黴味所稀釋。
他一邊乾嘔,一邊大口呼吸著,第一次覺得棺材屋的黴腐味那麼好聞。
等他緩過神回頭,就看見一個陌生的年輕男人正被沈恪反手擰著、跪在地上。那人扭來扭去,仍用著十分力氣掙紮,可在沈恪的輕鬆對比下,一看就都是徒勞。
顧米轉到男人的麵前,細細打量,總覺得有點臉熟。這人看著也像剛畢業,明明剛才縮在被子裡,衣服倒是穿了全套,隻是皺皺巴巴的,加上他淩亂的胡茬和打綹的長發,很是邋遢。
不過,根據長發男生的這個特征,顧米倒是找到了印象的來源:“這人我好像見過。上周孫晶晶死後第二天,他在十四樓的窗戶吹風。”
“十四樓,公司!不要去公司,我不要加班!會死的,加班會死的!”男生脆弱的神經再次被挑動,大喊大叫著,掙紮愈發激烈。
沈恪皺起眉,抓住男生的肩膀向後擰了下,男生吃痛,神經質的叫嚷化作慘叫。
溫如輝見到,緊張問:“沈恪,你做什麼?”
“讓他冷靜下,這種情況越瘋越害怕。”沈恪沒感情地答完,等男生真的老實了下來,卻又道:“可惜,看樣子是真瘋了。先找找線索再問吧。”
另兩人沒有異議,很快搜索完狹小的房間,獲取到工牌一個和手機一部。
“向、小、飛。”顧米念出工牌名字,又在公司通訊軟件上搜索出信息,和另兩人說:“這是業務三部的員工,目前的工作狀態確實選的是病假。”
這也許意味著,這位向小飛嚷嚷的話多少有點依據,並不是完全的瘋言瘋語。
雖然有點不道德,顧米還是提議:“查手機吧,用指紋應該可以解鎖。”
過程很順利,顧米憑著自己的經驗,直接點開私人通訊軟件,很快發現了向小飛和母親的對話。
對話以向小飛講述為主,他的母親隻是偶爾不鹹不淡地回應兩句。所以中間有段時間,他傾訴的欲望似乎大大降低,好一段時間都沒有發送消息。直到前幾天,男生的對話又多了起來。
不說內容,光看這個對話節奏,顧米莫名有種熟悉感……
“過來點,帶我看看。”沈恪擰著向小飛不能動,指使著顧米湊過去點。
顧米應著好,端著手機站在中間,讓三人都能看到原始資料。
……
【9月4日】
向小飛:【老媽,新公司很不錯,我看同事都沒有加班,不是你們擔心的996。就是宿舍有點小,不過免費住,還要什麼自行車呢!】
媽媽:【兒子覺得好,媽媽就放心了。】
……
【9月5日】
向小飛:【老媽,今天繼續學了新係統,部門總親自教的。她誇我學的很快。】
媽媽:【我兒子真厲害。】
……
【9月11日】
向小飛:【我才知道,新員工有半個月的保護期。正式員工的工作量要求,是我們的五倍……】
向小飛:【今天有個女生因為效率低,要加班,竟然還嚇哭了。聽說加班次數多了,就會被辭退。果然,那麼高的工資不是白給的。萬一你兒子我不達標怎麼辦?】
媽媽:【不要一開始就沒鬥誌,我兒子肯定不會是那種廢物。】
……
【9月18日】
向小飛:【今天第一天按正式標準上工,沒有想像中那麼難。係統裡的題目一個接一個,做完很有成就感,比玩遊戲還上癮。】
向小飛:【就是費腦子好累,我先睡了,晚安。】
媽媽:【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