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俞越衝進了嬰兒形狀的蝴蝶群裡。
一進去後,謝銘的眼睛忽然就看不見了。
無數的蝴蝶撞到他的臉上,明明不疼,謝銘卻感覺到一種好像是被灼燒的感覺。
那種忽如其來的滾燙,讓謝銘痛苦。
他的手指,也被蝴蝶撞上來,手指灼燒,鑽心的痛。
謝銘想努力抓住懷裡的俞越,可是無濟於事,他的手臂不受控地鬆開了。
俞越從他的懷裡滾了出去。
在一片混亂的漆黑中,謝銘叫喊俞越的名字。
“俞越!你在哪裡,快抓著我的手。”
“俞越。”
沒有人回應,俞越不見了。
“有個掉進去了。”
蝴蝶穀外麵,樹林最茂密的地方此時五個鬼魂排站在一起,他們麵前一個青年正望著蝴蝶穀深處。
“應該會死在裡麵。”左邊一人說。
青年始終沒出聲,俊拔的背影透著無法靠近的冰冷。
“我……”
“咳咳咳。”當最右邊一個麵孔樸實的男人開口準備說點什麼時,他忽然咳嗽起來,後麵更是低頭嘔了大片血肉。
青年回頭睥睨他一眼,男人嘴巴猩紅,他手指粘稠,都是自己的血,他心臟在剛剛忽然碎裂,他感覺到尖銳的痛。
“吃壞肚子了?”一人打趣。
“不是……”但具體什麼原因男人無法說出來,他知道如果再繼續,不隻是心臟,也許身體都會崩潰。
前麵的青年眼睛挪開,他嘴角微微一動:“我會動手,你們……沒什麼事,就看著吧,幫我照看好小梅。”
“是,她也是我們的妹妹。”
青年漠然地笑,他妹妹似乎有很多哥哥,其中還有他以前不知道的某一個。
青年轉身走開,看了這麼久的戲,接下來該他出場了。
青年前腳剛離開,後來又一個女人悄無聲息出現,五個鬼扭頭就看到她。
女人臉色比起在墓地那會時平靜正常多了,她時不時會因為孩子發瘋。
女人望著美麗的蝴蝶穀,她久久才開口。
“我……很醜嗎?”
五人你看我我看你,從來沒想過女人會問他們這種問題。
“不,你一直都很美麗。”年長點的鬼立刻帶著安撫的口吻道。
女人癡笑,她抓著裙擺,黑紅鮮血把漂亮裙子染了色,原本藍色的長裙現在幾乎看不到原有的顏色。
“可是已經贓了啊。”女人呢喃自語,她聲音太低,其他幾人沒聽清。
“你的孩子很快會找到,你哥他……回來幫你了。”
“孩子,對,哈哈哈,孩子,我的孩子要回來了。”女人放下了裙擺,她兩手捂著肚子餓,笑得呆呆的。
不提外麵的事,蝴蝶穀中間,俞越身體往地上落,但預料中的疼痛沒有來。
他反而掉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一個似乎是山洞的地方,地下的山洞。
頭頂隱隱有一道微弱的光照射'進來。
那道光沒多久就被擋住了。
跟著有什麼東西掉下來,或者說是扔下來。
聽到了一聲嬰兒啼哭,俞越下意識伸手去接。
接到了孩子,掉落的衝擊力,也把俞越給衝倒在地。
坐在地上,他的身邊有很多其他的物體。
俞越稍微騰出一隻手去摸,頭頂的光源消失了,極致陰冷的黑暗中,不需要再有光亮,但俞越卻知道他現在在哪裡。
他的身邊都有些什麼。
“嗚哇哇。”
懷裡的嬰兒又哭了起來,可如同是被扼住了喉嚨,它隻哭了一會,就不再發出聲音。
嬰兒的身體,在俞越懷裡一點點變冷。
冷下來的速度太快了,像是刹那間就從一個鮮活的人,變成了冰冷的屍體。
俞越把孩子輕輕地抱起來,動作極其溫柔,他的金色眼瞳也相當溫柔。
“好了,彆怕,不會再有人傷害你們。”
“嗚啊啊啊啊。”
洞窟裡無數的嬰兒嚎叫聲,此起彼伏,如果說一開始還是人類的音色,可到了後麵,越來越像是野獸幼崽的痛苦絕望慘叫。
俞越曾經有過很多兄弟姐妹,可最終存活下來的,隻有他一起。
其他所有人,要不死在手術台上,要不就是在失控的爆發中,因為無法恢複理智,然後被他所殺。
他們請求他這樣做。
俞越很多時候,都想有個手足,可到頭來,那些手足都變成了碎肉,被扔進了攪拌機,變成了一堆爛肉,那些爛肉又被丟棄實驗室後麵,埋進了泥土中。
俞越目送了很多人離開,他始終都一個人獨活。
以前的他,還會有悲傷的情緒,可漸漸的,他變得不像人,他變得不是人了。
他成了一個純粹的怪物。
這樣怪物的他,還會有人真心喜歡和貪戀嗎?
俞越低頭間,他的嘴唇輕輕貼著死去嬰兒的額頭,他落了一個雖然冰冷但也溫柔的吻上去。
洞窟的淒慘哭叫驟然停止了。
嬰兒們的魂魄被困在這裡,不是沒有人出現過,可那些人在看到他們,光是聽到他們的聲音,都恐懼厭惡。
他們被罵是怪物,是惡心的玩意。
從來沒有誰,這樣做過,吻一具屍體的額頭。
不是偽裝的溫柔,而是他真的就是這麼溫柔。
比生他們的父母,他們有血緣關係的家人,還要慈愛溫柔。
一個接著一個小嬰兒,他們的魂魄飄了過來,飄到俞越的身邊。
有的微微膽怯,她害怕俞越不會接受她,畢竟她是個廢物。
一隻手落了下來,小嬰兒瑟瑟發抖,她想躲,那隻手摟著她,將她帶到了麵前。
她的臉頰被人輕輕的蹭了蹭,陌生的感覺,卻令她發出嗚嗚嗚的哭聲。
她的母親都沒有這樣親昵地抱過她,她的家人,他們都嫌惡她弱小生病。
“沒事了,都沒有事了,我會陪著你們。”
“一輩子陪著你們。”
有的嬰兒不相信這樣的話,都會走的,誰來都會離開。
不會有人陪著他們,不會有人陪他們玩。
嬰兒們想離開,可忽然的,有東西落了下來,太柔軟了,他們一時間甚至不知道那是什麼。
是被子。
俞越的右手被他一把扯斷,斷裂的肩膀沒有鮮血流出來,即便是鮮血,也被俞越充分利用起來。
他用自己的手臂,和流出來的鮮血擬態出了一條條柔軟的被子。
這些被子落在了孩子們的身上,將他們輕輕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