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機會我們一起去!”
對未來的暢想總是美好的。可那時的記憶似乎是斷層了,直到奔赴旅途,也一直未能如她所願。如今終於履行了當初的諾言。我癡癡看著她洋溢的笑,一瞬間似有千言萬語彙聚到嘴邊,卻隻是惺惺作了一聲嗤笑。
可是,我確乎連她的名字都忘記了。很難想象這樣的生活能長久維持下去。
海灘泛著瑩瑩的微光,初晨的潮濕感還未褪去。我蹲下撥弄著岸邊充斥著細嫩泡沫的浪花。
在這裡也能動用我的權能嗎?我望向海麵,海似乎也在回望我,深邃的目光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空洞。權能昭告我,那裡正是一個正在形成的空間裂隙。我靈機一動,趁她正向另一側踱步之時,猛地衝進了海裡。憋氣一個猛紮,卻被漲潮的水花退回了幾步。
我依照著肌肉記憶奮力向深海遊去。這種四不像的泳姿卻在深海裡格外的好用。我努力在海水中掙開了眼,卻並沒有感覺到眼膜觸及海水的澀感。
我突然意識到,剛剛似乎並沒有呼吸的需要。我探索性的將嘴微微張開一道縫隙,海水灌湧而入,但並沒有要堵住我呼吸道的意思。這一切都是虛假的?難不成一開始的低血糖,直至我的呼吸、心跳,也隻是在模仿我曾經的生活,而並非必要……
看來不必再害怕會在海中透支體力,或是抽筋、嗆水之類突發事件讓我無處得救了。距離那塊深邃的渦洞愈發近了。是的,即使她能夠相伴我直至發白,可那都是虛假的幻覺罷了。她必須真摯而熱烈的活著,沉溺在幻想時間而拋棄她,是對她崇高靈魂的褻瀆。
為什麼隻有她會給我這樣的印象?曾經的世界就隻有我和她兩人了嗎?一切的回答就在前方的空洞裡,我如此堅信著,伸手就要觸及——
一隻手臂環住我,將我一撈而起。我隻得跟著踩水,努力使自己在海上露出頭部。
“你在乾什麼?”她又是一陣擔心,責怪到。“就穿著這身下水嗎,還是深海域,即使會水也不能這麼來啊。是不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你總是這麼不坦誠……”
“不不,這漲潮力氣很大的,我想感受一下被海浪推回去的感覺……”我編的自己都難以置信。明明就快要穿出去了,偏偏在這個時候……
我隻得乖乖跟她遊回了岸邊。浸濕的衣物貼緊肌膚,缺並沒有感覺在吸走我的熱量,反而隻是覺得有些許涼爽。要在平時,這種感覺多半隻會令我神清氣爽。可現在,這加深了我對此處一定是虛假世界的認知。
她撿起了草帽戴好,嗔怪我今天的怪異行為。我無法讓自己儘力關心一個幻想出來人的想法,抬頭望向天空,雲翳一並扭曲成了恐怖的怪渦,似乎正要對我做出猛烈的進攻。
她是否還在那裡為我的消失而發愁?說不定我唯一的遠房姑姑也還是一無所知,隻是輔導員會為我的突然消失而不得已忙前忙後。看來我真的有必要回去了,帶著這份權能,我即使回去像《湯姆·索亞曆險記》那樣參加自己的葬禮,我也還能假裝一個路人安慰那些對我感到傷感的人,然後繼續我的旅行。
我難道會這麼做嗎?我明白,一但接觸到真實的她,我便不會再舍得離開。哪怕她已經完全記不得我了,我也會重新與她相識,一起結伴吃頓午飯,一起相約去遊泳館,最後去看看海中潮起潮落,日頭初升時分。
我沉默許久,忽地冒出了一個可怖的想法。我輕輕脫下了濕透的外側衛衣,假裝要擰乾一樣給它卷成一條細細的長條,然後摟住她。
趁她疑惑之際,我突然回扣住她的雙手摁倒在地,用長條把她手緊緊勒住,打上了死結。
我任憑自己去執行我的想法,腦子裡不斷安慰自己,這是虛假的世界,我做的事情不會對任何人造成傷害。見她雙手掙脫不得,我向海麵一步步退去。她的眼神變得惶恐不安。“你怎麼了!放開我,不要想不開啊!”
我閉眼一回頭,仿佛這些事情都可以拋諸腦後。我沿用著剛剛的方法紮入水中,向深海劃去。如同一位即將要衝線的運動員,向前猛劃,生怕晚一步,就再也無法回到我本源的生活了。而這一次,也不會再有什麼阻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