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不見了?”宋辰一額頭青筋隱隱,聲音冰冷地看著跪在麵前的兩個麵色驚恐的婢女。
謝臨章坐在太師椅單手扶額,頭痛欲裂。
最近臨硯的冠禮準備已經忙的他焦頭爛額,沒怎麼關注這個詐屍的林小姐,誰想到她竟然趁陶然苑走水從後門逃出了侯府。麻煩的是現在正值上巳節,街上官宦百姓都出來踏青走動,還不能明目張膽地搜查。
若不是巧合,便是提前謀劃。但如果真的蓄意為之,那這個林小姐……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她到底想乾什麼?出去傳遞消息密謀嗎?
謝臨章思緒紛雜,頭上的玉冠溫柔潤澤,他的眼神晦暗幽深。
“她今日什麼發髻衣飾顏色樣式,讓鷹隼悄悄地搜查,今日太陽落山之前務必把人給我帶回來。”
婢女應聲躬身退下。
一身短打的宋辰一走到謝臨章身旁,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地放在他太陽穴上,輕輕按揉起來。
“彆想了,等人回來審一審不就什麼都知道了。”
謝臨章舒適地哼哼了兩聲,聞言暗歎了口氣:“你不明白,這個林三小姐,很古怪。她確確實實是林尚書的女兒無疑,但好像自從死而複生後,她的所作所為,好像就與林家庶女不是一個人了一樣。”
“可能是失憶導致性情有所變化吧,這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啊。”宋辰一清俊的麵容上一派不解,手上動作開始擴散至整個頭部。
“不,我的直覺告訴我,她有古怪,但我現在還不能確定根源在哪裡。所以她現在還是控製在府裡我才放心。”
宋辰一默默片刻,瓷白冷峻的臉一半陷在陰影中,半晌輕聲道:“謝謝,要不是為著我……你也大可不必如此殫精竭慮……”
謝臨章嗤笑一聲,一把將他的手握在手心他,仰頭盯著他琥珀色的眼珠笑的十分狡黠:“你也太會給自己臉上貼金了吧宋小朋友?我跟你姐姐可是青梅竹馬,還有出生入死的情誼,我倆的情分可比你重多了……哎喲!”
頭上挨了狠狠一捏,身後的少年麵色鐵青地走了出去。
謝臨章捂著被打的頭哈哈大笑。
不斷拋灑藤彩雲的花車穿過王公貴族的門庭,也穿過普通百姓的柴扉,周靈均隨著如潮水湧動的人群終於來到花車巡遊的終點——淳化書齋。
眾人隨侍童進入正門,穿過假山流水和雕花屏風,堂上出現一個身著月白道袍的白發老者,神情矍鑠,風采飄逸,應該就是那位鄢都百曉生了,這個年紀還能有如此麵貌,令人歎為觀止。
“諸位,歡迎各位父老鄉親和文人雅士光臨韓某這春淳化書齋,”百曉生手持折扇,笑容溫雅持重,“各位請看此卷。”
兩位侍童舉著一副卷軸走上前來,字卷徐徐展開,上題“東曦既駕”四字,筆鋒遒勁有力。
“上古神話中,曦和,是神話中駕日車的神。遙想當年,東霓王帶兵勤王救駕,亦救鄢都百姓與水火,才的如今百姓民康物阜之象,於我朝便如東方曦和。故,今日飛花令定字便是‘日’字。”
百曉生折扇啪地打開折扇,折扇上赫然寫著一個“日”字。
“飛花令的規則如下:參與者必須在極短時間內完整說出一聯含有‘日’字的詩句。不得重複,定字所在位置沒有要求。一炷香之後,韓某會根據各位詩句的數量和質量綜合評判出最終優勝者。”
一個侍童燃起柱香,另一個書童已然鋪好筆墨準備記錄。
“我先來!”一個書生豪情萬丈,“江遠辭白日,樓空對青巒!”
“昨日風涼雨又臨,淅瀝聲聲掩薄衿。”
“想來一日驚離後,自古三秋起夢中”
……
果然是一群讀書人的狂歡。
周靈均暗暗咋舌,幸好她昨夜做足了工夫,今日對談她勢在必得!
“白日依山儘,黃河入海流。”先來個小學水平的吧!
來之前她已經不著痕跡地問過青棠,這個朝代與自己時代的曆史可以說毫無關聯,所以也不存在那些她從小到大耳熟能詳的大詩人們,這也是她敢出逃參加飛花令的原因。
眾書生一概愣住了,開始尋找發聲之人。
“真是絕妙……”一個書生扭過身來,眼中儘是驚豔,“雄關更日月,俊采競風流。”
“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前川。”先把簡單的存貨甩出去,周靈均不假思索。身後站著一個民族驚才絕豔的大文豪們,來參加一個簡單版的飛花令,說實話這讓她虐菜虐得有那麼一絲絲愧疚。
交頭接耳的人群鴉雀無聲,眾人驚豔的目光再次投向周靈均。
“滌蕩山河腥膻味,重開漢家日月天。”書生們咬牙繼續接。
“黑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周靈均麵不改色。
“舊日高王今尚在,西廂帳首第三龕。”書生們頭皮發麻。
人群開始紛紛討論起這個周靈均的身份了,這到底是誰家女兒?
“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彆樣紅。”周靈均心裡有些著急,隻想趕快結束比賽去對談。
“白骨風吹老,黃雲日向稀。”書生們不知不覺湊到了一起開始同仇敵愾。
“吳楚東南坼,乾坤日夜浮。”周靈均看了看香案上燃了一半的香,心中焦急,她必須趕快從百曉生哪裡獲取信息,否則等到寧安侯找到自己就功虧一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