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再次回到正廳,寧安侯在一旁忙著應酬各族內的各方耆老,壓根沒往自己弟弟這邊細看。端正跪坐的謝小弟眼含笑意地看了周靈均兩眼,然後眼神示意她看向右側第一位劍眉星目的中年男子然後離席為冠禮做準備。周靈均立刻明白,這位應該就是象山序裡的什麼三師之一了,遂暗暗點了點頭。
厚重的鼓聲響起,全場皆靜,唯有悠揚的樂聲從樂工手下流淌出來。
謝臨硯身著華服,雙手行禮踩著樂聲緩緩從正門口走至禮案前,恭恭敬敬地向兄長和柳上師行揖,隨後跪於席上。族中德高望重的長輩們在侍童準備好的水盆中盥洗,結束後謝臨章走下台階作揖拜謝隨後登階複位。身旁侍童將冠巾盤舉至柳上師麵前,身著禮服的柳上師走下台階,拿起冠笄,雙手正執,念出祝禱之詞:“吉月令日,始加元服,棄爾幼誌,順爾成德,壽考維祺,以介畢福。”然後神情慈愛地將冠戴在謝臨硯發髻上,雙方各自行禮,柳上師走回台階,謝臨硯則在侍童的引導下走入東房,更換上深衣,加大帶,納履,然後走出房門,麵朝南方,行禮拜祭。
……
這冠禮繁瑣厚重,周靈均僅僅是一旁看著就替謝小弟感到痛苦,她毫不懷疑,好幾次她都清楚地看到他鬢角滴下的汗。
柳上師和謝臨章作為授冠者更是無從脫身,終於等到儀式結束,周靈均注意到柳上師在侍童的隨侍下往內院走去,看方向應該是要去更衣,她悄悄對身邊的黃衣婢女點了下頭便立刻小心翼翼地尾隨上去。
誰知這大叔走路還挺快,周靈均一邊保持儀態免得被其他穿梭的下人看出端倪,一邊艱難地加快步伐,終於走到一片寂靜的小徑,她心裡一陣激動,果斷調整方向,走上另一條最終能與柳上師彙合的小路,林間上師的白衣影影綽綽,勝利就在前方!
“柳……”
“姑娘。”
自己話音未落突然身後傳來一個裡的很近的男聲,周靈均嚇了一跳猛然轉身,下意識後退。
身後站著一個華服佩玉的中年男子,肩寬腰細,身姿挺拔,臉上雖然能看出歲月的滄桑和憔悴,卻依然難掩眉目俊美的風采,反而有一股喪係的美感,實實在在是周靈均這個世界見到容貌最出眾的男性了,她不由得怔住了。
“你……是誰?”
喪係美男見有些嚇到她,有些抱歉地後退了半步,躬身行禮:“抱歉,驚嚇了姑娘,吾乃先帝欽封珹王,宋庭梧。”
周靈均大腦嗡地一聲,她要是沒記錯,這個珹王,是先帝的胞弟,當今陛下的陛下的親叔叔,他應該是跟謝家有些親戚關係所以才出席了謝小弟的冠禮。
可……他為什麼會在這兒?
“王爺有禮了,不知王爺到此有何事?”周靈均恭敬行禮,內心疑惑。她是為了見柳上師才一路跟隨到此,他一個身份尊貴的王爺為什麼不在廳上,身邊也沒有下人跟隨?
珹王神情和善,眸光閃閃:“姑娘可是侯府的婢女?可否請教姓名?”
周靈均更加不解,方才她被這珹王打斷,柳上師已經進屋,她隻能在外等他出來了,那就看看這個王爺究竟想乾嘛:“王爺可是有什麼需要嗎?樂意為您效勞。”
“姑娘……”
話音未落又被打斷。
今天是怎麼回事?周靈均一轉頭,瞬間渾身僵硬。
“靈均姑娘!”青棠笑容謙恭地疾步而來,身後是笑容滿麵的寧安侯謝臨章和他的侍衛們。
周靈均心如亂麻,照她的猜想寧安侯就算發現自己不在屋裡也沒有這麼快找到自己吧?看來今天是等不到柳上師出來了,唉。
“王爺也是出來更衣的嗎?”謝臨章行禮,笑容謙和。
“表弟不必客氣,今日臨硯冠禮,都是一家人。”珹王淺淺抬手,示意不必如此,“敢問這位……靈均姑娘?可是表弟府中婢女?”
謝臨章微微一滯,笑容不減:“是不是府中人衝撞了王爺,我代她向您賠個不是。”
謝臨章這會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他今日冠禮已是忙的不可開交,結果朝弟弟那無意一瞥竟然看到了一旁這個低著頭的林三小姐,登時氣的七竅生煙!這丫頭真是人前人後演的兩幅好麵孔,總是能想儘辦法挑戰自己的極限!
但在冠禮上又不能當場發作,隻得讓手下暗中盯著她,待自己剛一忙完,便立刻將被騙走的青棠木樨傳喚回來,讓她們把人給帶回去,誰知木樨半路回來告訴自己珹王竟然一路跟隨這丫頭,他心中疑惑,便也趕了過來。
珹王目光溫柔地看了一眼周靈均,這一眼讓周靈均心中警鈴大作。
“實不相瞞,本王很中意這位靈均小姐,若她是府中婢女,表弟可否割愛贈予本王?”珹王雙手行禮,目光灼灼,表情誠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