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到冥界在詢問也不遲。
話說去拾山城肯定是不簡單的,況且他現在還穿著假料的道士袍,被鬼看見肯定要被抓,柏徊之思考起來。
正當他快思考出個結果時,雨水衝刷著地麵使之濕滑,忽然,“倏”的一聲,他踩滑了一下,接著又踩空,“嘭!”一聲,他掉進了個山洞裡。
柏徊之從茫然中回過神來,他借助旁石讓自己站直了起來。
轉而他又看進洞內。
山洞裡端閃出深血色的幽光,照出四壁潮濕,有燈盞貼掛在四壁,散發出偏暖的光,有著些許靈氣彌漫開來,藤蔓滋長,還忽隱忽現著瀑布飛流的聲響。
柏徊之觀察洞內幾秒,便思忖起來,轉而又覺得驚奇,在人間,還是在怎麼個隱蔽的地方,還散發著靈氣,按這情形,柏徊之覺得裡麵不是有仙家在人間設立的機關地閣就是有仙人留下的傳世秘籍。
法術時間到後,雨淋濕了柏徊之衣袍,頭頂上的水還在持續滴著,觀察四壁沒有機關後,帶著好奇心,小心翼翼地走過去。
柏徊之繞了幾個彎,終於到裡端。
柏徊之抬起手緩慢地撩起遮在他前麵的黑藤,黑藤擋住了他的視線,隻能看見淡白的光從黑藤的縫隙中直射出來。他一點點撩開。
柏徊之想把黑藤撩完的手忽然頓住,他看著前方。
素澈瀑布從頂上飛漱直下,衝刷過旁樹,生長在壁石縫隙的花瓊林玉樹搖晃,瀑布夾帶著花瓊林玉樹的幾片落葉一同衝混到水潭中,水聲清越動聽。
清風簌簌,掠過潭池。
池旁岸上有個白青石玉階,玉階之上一位少年正盤坐著,少年背對著他,身姿挺拔,端正地坐在青藍石玉階上,如一雪中的寒鬆。
淺色發帶把他的墨發隨意束著,些許墨發又垂落披肩,玄色的長袍垂落於地麵,有些浸在池邊淺水中,黑袍與水濯融在一起,使池水變得更加濃鬱。
從後方看,少年身上唯一一個鮮明的色就是那被冷光照著的紅耳墜。
池水淡濯清透,他拿在手上的霜枝卻沾著白雪。
柏徊之小心地看著他。
少年早已察覺他的存在,隻是懶得理會。
他發現那人不知輕重,竟敢盯他那麼久。
他緩慢轉頭,琉璃般墨色的眼眸冷冷地跟柏徊之對視,眸若寒霜。
一盞盞燈光照過微暗下的他的臉。
少年那蒼白病態的臉映出深沉的陰鬱,顏姿清冷又宛如修玉,睫毛彎長,薄唇殷紅。
柏徊之微愣住。
美人啊……
柏徊感歎同時又察覺到冷意,剛想後退一步。
忽然,少年修長的手上拿著的霜枝冷冽的氣息忽然滋生,下一瞬便重重地向柏徊之襲去。
霜枝帶雪,在這秋雨時節變得更狠戾刺骨。
霜枝碎破長空,從天際墜下。
柏徊之突然回過神來,瞳孔巨縮,剛想轉身逃跑但身體卻動不了,眼看著那冷冽的霜枝就要將他魂飛魄散!
“嘭!!!”
天空卻一聲巨響,霜枝在他麵前炸裂開來,碎片七零八落地散。
霜枝震碎炸開的威壓使整個山洞的幽紅氣息又加深,又伴隨著外麵傳來驚天動地的雷聲,石壁燈盞晃動,大塊碎石從頂上墜下,落葉被震起上高空,水池的水被濺起半空,整個山洞劇烈晃動起來,地動山搖。
洞內忽然變得寒氣逼人,凜冽刺骨。
但柏徊之竟一點都沒受到碎片的影響。
柏徊之被這窒息的威壓狀況弄得發懵,愣神時,外麵雨聲裡傳來惶恐而熟悉的叫喊聲:“裡麵是誰!”
叫喊的那人根本不敢往裡走,顫抖地撐著個製作奢華的油紙傘待在洞口最邊緣。
他不小心踩空掉下來的,看見洞口很神奇,以為裡麵有什麼金子銀寶來的,剛想踏一步走進去,誰知裡麵什麼就有什麼東西炸開,聲響巨大,幽紅的煙氣飄出來,整個山洞都劇烈晃動。
他是一介凡人,根本沒見過這麼大的場麵,以為是什麼妖魔鬼怪,但出於好奇,還是喊了出來。
大識?
中元竟還有人深夜不歸?!
柏徊之迅速回神,朝洞口看去,外麵是他在璟臨城紈絝子弟中的死對頭,但他現在肯定不能去見大識,大識仗著家世好,整天欺軟怕硬。被他告狀給蕭府了可不好辦,他可是剛逃出來的!
幾年前,他突然想起了那段記憶的一些事,那記憶對他太重要了!他為了尋回記憶,謀劃了幾年的逃脫計劃,每年中元年都試著逃出蕭府,但每次都被他娘給蕭府的法鞭逮住。現在時機這麼好,為了去交易閣去賺錢尋高人找回記憶,策劃了那麼久,今天絕不能再功歸一潰了。
寒意從他背後蔓延。
我靠!
前有狼後有虎,進退兩難。
柏徊之著急的大腦快速運轉,忽然發現旁邊較近有個剛剛被震碎的不太大的口子。
柏徊之頓時後腿一步,神色凝重,哪裡還敢去想美不美的,下一秒轉身撒腿就往那小洞爬了出去。
怪物美人!這仇小爺記下了!
柏徊之從洞口爬了出來,冷雨淋瀝,拍打著他的臉頰,他根本無暇及此,惜命的柏徊之以平身最快的速度跑走了。
少年見此情形,也不著急,緩慢地收回手,懶散地看著柏徊之的背影,他依舊坐在玉階上,沒有要追去的意思。
他看向霜枝破碎處,轉而收回碎得可怕的霜枝殘片,注入法力,下一瞬,殘碎的霜枝完整複原。
他拿著完整霜枝,眼眸漸漸淡了下來。少年垂下眸,慢條斯理地清理著霜枝的汙垢。
大石等了一會兒,不見有人回答,心裡忽然驚慌起來,想了會兒便立馬轉身,胡亂地爬出了山洞,無視大雨,邊哭邊喊娘地跑回家,傘掉了地。
他再也不敢中元節深夜跑出來了,娘親說的果沒錯,中元節鬼界之門大開,鬨鬼!
洞內因霜枝的破碎而下起了雪。
直到天欲晚,洞中的幽紅才逐漸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