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課,高一十三班門口的走廊裡又擠滿了學生,等在外麵準備圍觀她。
不知道哪個班的同學舉著手機拍她,狗仔那樣揮手讓她看這邊:“湯小憐!湯小憐!你出來了!你還好嗎?是三班沒人欺負你吧?——要去吃飯嗎?你去哪個餐廳?”擺出一副采訪的架勢。
“嗯嗯,我很好。要去吃飯呀。”宋映真一點也不見外的走到那個問話的陌生同學旁邊,主動把臉湊到鏡頭前,送他一個大特寫,還反問,“你去哪個餐廳?”
對宋映真來說,她最喜歡的交朋友環節又開始了。
那個人顯然沒預料到她的自來熟,被搞得一愣,回答:“呃,我去二餐廳...”
“二餐廳好吃嗎?”
“還行...”
“那我也去吧。”
旁邊有人插話說:“你不都和邵遠年一起去一餐廳吃嗎?”
宋映真驚訝地回複:“嗯?是嗎?”
宋映真自己都不知道有這回事,圍觀的人卻知道。
既然如此,她從善如流:“好,那我還是去一餐廳吧。”
反正一餐廳二餐廳都一樣陌生,她都不知道在哪裡。
宋映真機智地對旁邊連名字還不知道的陌生同學發出邀請:“和我一起去嗎?一餐廳,走走走,一起吃飯呀。”
在她背後,傳來一句隱含怒火的:“你認識他嗎,就走走走一起吃飯。”
宋映真已經能辨認出來,那是祁日佑的聲音。
她假裝沒聽見。
她不給回應,祁日佑也不好意思再問一遍,好像他多急切要一個答案;他更不好意思擠到她身邊去,好像他多在意她,隻能繼續不遠不近的走在她身後——順路,順路而已,絕不是故意跟著她。
看著她隨隨便便就和彆人說話、隨隨便便就邀請彆人吃飯,祁日佑還要背著莫名其妙就被扣上的“故意吸引她注意力”的大鍋,他感覺怪的要命。
她不是暗戀他嗎?
還沒追到他,脾氣就這麼大,什麼態度!還敢假裝沒聽到他說話!難道真的不理他了,真的要他道歉?
她想什麼呢?
如果祁日佑知道宋映真在想什麼,恐怕會更加火冒三丈。
宋映真在想另一個人。
剛剛旁邊同學提起了那個人的名字:邵遠年。
同學說,他們總是一起在一餐廳吃飯。
宋映真一邊和剛剛認識的新同學一起向一餐廳走去,一邊想,邵遠年,是誰來著?
好熟悉的名字,好像在日記裡看過。
他似乎是湯小憐最好的朋友。
湯小憐以第一名的成績入校,邵遠年則是第二名,就是這個緣分讓他們認識,之後,他們總是一起學習、一起吃飯,湯小憐對他相當有好感,朦朦朧朧地,宋映真記得日記裡有這回事。
她已經見到了湯小憐的追求者祁日佑,那,湯小憐的好朋友邵遠年,又是什麼樣的呢?
宋映真也能和他成為好朋友嗎?
宋映真正想著,和她走在一起的新同學說:“哎,邵遠年來找你了!——這兒這兒,小憐在這兒。”
新同學替宋映真舉起手,招呼遠處的邵遠年。
宋映真看向遠處的人群。
午餐時間,在一大群向餐廳走去的學生裡,一個人正逆著人流,不緊不慢的朝這邊走來。
是邵遠年。
邵遠年的個頭很高,在人群中很顯眼,等他走近了,宋映真一下子就看清楚了他的臉。
他頭小臉小、五官秀麗、皮膚白皙,嘴角天生微微上翹,即使不笑,臉上也有淡淡的笑意,似乎脾氣非常好,給人一種親切感。
單論外表,他要比祁日佑有親和力的多了,可看到他的第一眼,宋映真卻無來由的感到一陣害怕和心虛。
原因很簡單:邵遠年竟然很像她以前的補習老師!
尤其是,邵遠年和她一樣穿著同明高中的校服,小立領樣式的男生校服被規規矩矩扣到最上麵一顆,頭發也規規矩矩的剪到耳側,渾身上下沒有一點裝飾,顯得非常乾淨、妥帖,看起來就是很會讀書的好學生。
成績優異的湯小憐,交的好朋友邵遠年是這種類型的人,非常合理。
社交大師宋映真卻唯獨不敢交這樣的朋友。
倒是宋映真以前的補習老師,無一例外是這種人。
笨笨的宋映真就畏懼這種人,隻有他們才能管住他。
宋映真覺得他們頭腦聰明,讀書厲害,什麼都懂,讓她既欽佩又害怕,從小到大她不敢在這種人麵前撒嬌、耍賴、往桌子上一趴說“我學不會”然後鬨著要出去找朋友玩。
過去的生活已經養成習慣,固化了宋映真的反應,麵對類似氣質的人,她短暫的露出了自己膽怯的那一麵——即使是宋映真,也不能夠永遠勇敢自信,至少麵對老師和作業,她做不到。
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次,宋映真沒有主動和人打招呼。
她有點怯怯地看著邵遠年,怕他一開口就問她‘寒假作業做得怎麼樣,拿來我看看’,就像她的補習老師。
那怯生生的眼神,和原主湯小憐如此相似,邵遠年第一時間竟沒有看出不同。
他問:“小憐,你沒事吧?剛剛你去廣播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