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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新年,家家戶戶的門口開始掛上對聯和紅燈籠。
天氣也越來越冷,小雪花洋洋灑灑落了人滿頭。
丁冉星每天都是宿舍和教室兩點一線,一周無事。
欒涇越來越少來學校,除了周一那天見到他一次以外,丁冉星再也沒見過他。
周五下午,C大如期舉辦了學校傳統的新年迎接儀式。
落滿碎雪的光禿禿的樹梢上掛滿了亮著燈的鮮紅燈籠。
白茫茫的操場上聚滿了學生,嘈雜的聲音填滿整個大操場。
所有人來來回回地走動著,觀望著,討論著哪個燈籠裡會有許願卡。
在一片黑發飄動的人頭中,時隔多日,丁冉星重新見到了欒涇。
他在一群人中很特彆。棕黃色的頭發染成了冷白的灰,跟空中飄飛的白雪連成一片,冰涼的雪花沾了滿頭,為高瘦出挑的身影更添一抹孤寂冰傲。
他指尖夾著根猩紅的煙,安靜地靠在一旁的燈杆上,抬眼掃著樹梢上一堆隨風飄的紅燈籠。
他的周圍空無一人。寧遲脫了挽著丁冉星的手臂,說了聲“我看到欒涇了”後,就蹦蹦跳跳地朝著男生的方向跑過去。
丁冉星點頭,收回目光,繼續盯著樹上。
欒涇的眼神就是這時候看過來的。
寧遲的身影正好遮住丁冉星瘦弱的臂膀。
欒涇抬手抽煙,不動聲色地往旁邊移了一步。
“欒涇,你今天怎麼來了?”
在寧遲印象中,不管是校表演舞會,還是迎新年儀式,甚至是校籃球比賽她都沒看見過欒涇的身影。
他從不參加任何公共活動。
所以這次他的出現,讓寧遲感到意外之外,更多的是驚喜和期待。
期待他是為她而來。
“隨便看看。”
“那你要許願嗎?我可以幫你選燈籠,我眼力超準。”
始終抬頭盯著樹梢的人因為這句話終於有了反應。他側頭看過來,眼神擦過寧遲肩膀望向站在不遠處滿臉認真仰頭看樹的女生。
她脖頸拉出優美線條,微微嘟著嘴,皺著眉,似乎在選燈籠上犯難。
他眼神直白又不加掩飾:“選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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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遲今年選的燈籠依舊是空心。
丁冉星杵在原地看了半天,透過薄薄的一層紅紙隱約看見燈籠裡麵翻飛的卡片,最後她選到了帶有許願卡的紅燈籠。
寧遲扔了自己的燈籠,激動地一把抱住丁冉星:“冉星,你運氣太好了吧!第一次選就中了,你簡直就是我的福星!”
丁冉星笑著把手抽出來,從底端拿出周邊都鋪滿金色閃粉的許願卡片。
她將卡片塞到寧遲手中,笑得像是三月白雪,滋潤人的心田:“寧遲,祝你心想事成。”
寧遲感動得稀裡嘩啦。
“冉星你知道嗎,剛剛欒涇主動跟我要卡片了,這還是他第一次參加這種活動。”
漫天的白雪,躥動的人頭,寧遲抱著丁冉星久久不放手。
丁冉星整張臉凍得紅紅的,頭頂上有星星點點的白雪,反增些淩弱的美感。
不遠處一雙冷冽的眼若有似無地看了這邊半晌,忽然變得有幾分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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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將至,考試周也隨之而來。
其他科目都還好,籃球始終是丁冉星過不去的坎。
她練習越來越刻苦,雪卻下得越來越勤,大部分時間她隻能被迫到室內籃球館練習。
室內籃球框數量有限,位置難搶。
臨近期末,成群的女生結隊到練習場地複習鞏固。不管丁冉星來得多早,總有人比她更早,她每次等的時間遠遠超過她練習投籃的時間。
她隻好把時間改到中午大家都在吃飯午休的時間點,這樣一來,她練習的時間大大增加。可以延伸到下午四五點,但是午飯就顧不上吃。
寧遲獨自一人吃完飯,照常到飯堂超市給丁冉星買了一袋小麵包和牛奶,出了超市門正準備往籃球館那邊走時,手機鈴忽然響了。
她啃著士力架,隨手按了接聽鍵,隻聽三秒,她臉色忽得一變,轉身往校門口跑。
跑到一半又想起丁冉星的午餐還在她手上。
冉星練習強度很大,如果不吃午飯的話,腸胃會受不了。
寧遲正在焦頭爛額地百般掙紮著,抬頭忽然瞄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矜持也來不及管了,她狂奔到前麵正靠在一棵樹上聽電話的欒涇麵前,將手裡的東西一股腦塞到男生懷裡。
欒涇被這一陣仗弄得皺眉低頭看過來。
電話裡一個溫柔的女人聲音還在說著話。
“過年來我這裡嗎?想吃什麼給你做。”
欒涇單臂環著東西,看見來人後將手機拿遠了一點,開口詢問:“怎麼個意思?”
寧遲跑得急,喘得上氣不接下氣,“欒....涇,可以拜托你.....件事嗎?冉星現在.....在東邊那個籃球館裡麵訓練,這是她的午餐,我有急事送不了,她要練到下午四五點,所以......”
寧遲話還沒說完,欒涇已經掐了電話往那邊奔過去。
冷白的灰發被風吹得肆意張揚。
是她的錯覺嗎?為什麼在剛才那一瞬間裡,她居然在欒涇臉上看見了從未出現過的一閃而過的慌張。